不愿意再想起。

    可惜周錫兵這個毛腳女婿實在差了點兒眼力勁，居然還在追問：“是政策突然調整了還是對方跳單了？那時候，陶鑫一定很崩潰吧?！?/br>
    他的態度如此堅決，王汀的父親甚至沒有辦法躲避，只能勉強回答：“有塊地的開發出了問題，資金鏈一下子斷了，后面就繃不住了?！?/br>
    周錫兵像終于察覺到岳父的不快一樣，趕緊將話題轉移到了另一樁事情上：“難怪陶鑫會瘋。這人也真是的，竟然會想到對王函下手，實在是喪盡天良。王函那時候才多點兒大啊?！?/br>
    王家爸爸的臉色愈發難看了，他喝了口濃茶，捏了捏太陽xue，只說了一句：“這個人太瘋了，他想做的事情就要不惜一切代價。這個混賬！鄭東升不殺了他的話，我也不會放過他?！?/br>
    “他是自己從臺階上摔下去的?！敝苠a兵沒在老丈人面前遵循保密原則，詳細解釋了情況，“鄭東升當時已經死了，摔在金魚缸的斷口上切斷了大動脈?！?/br>
    王家爸爸愣了一下，才點點頭：“嗯，老天爺自然會收拾他的?！?/br>
    盡管周錫兵想跟自家老丈人多聊聊當年的事情，但是王家爸爸似乎昨晚喝的太多了，到現在也沒緩過神來。兩人聊了沒一會兒，他就捏著太陽xue又回房間里頭躺下來了。

    王家mama對于丈夫昨晚的酩酊大醉十分不滿，當著周錫兵的面也沒給丈夫留臉：“你就喝是了，等王汀回來，看她怎么說你！”

    王家爸爸的臉色很不好看，是不健康的灰白當中顯出了丁點兒潮紅。他不耐煩道：“一天到晚叨叨叨，王汀就是像你這個壞習慣，也不曉得吵不吵的人耳朵嗡嗡響?！?/br>
    周錫兵笑了：“王汀挺好的，有她念著我，對我身體也好?！?/br>
    王家爸爸嘆了口氣：“你現在說這話簡單，等你二十年三十年以后還能這樣說，才真是能耐呢?！?/br>
    “呸！你個老頭子，你自己做不到干嘛說人家小周?！蓖跫襪ama朝丈夫進臥室的背影啐了一口，又喊他，“你藥吃了沒有??？別到時候你躺下來了，還是我倒霉?！?/br>
    她收回眼神，才看到周錫兵臉上的笑，不由得嘆了口氣：“王汀有的時候是愛嘮叨，函函都怕她姐說?？墒前?，要是換到外人面前，你看她說不說話，她根本理都不理人家?！?/br>
    周錫兵點點頭，伸手幫王家mama擇薺菜，這個時令的薺菜最鮮嫩清香，王汀也愛這個味兒。他摘掉了枯黃的葉子，表示贊同：“我知道?！?/br>
    “不，你不知道?！蓖跫襪ama放下了手中的野菜，正色道，“你不知道，我的大女兒也是個脆弱的姑娘家。你別嫌我偏心我自己的女兒，專門要求你。王汀啊，她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樣，你要多體諒她?！?/br>
    周錫兵笑了：“嗯，她是最獨一無二的?！?/br>
    這樣的回答并沒能讓王家mama滿意。年過半百的女人將菜籃子往邊上推了推，做出了長談的姿態：“不，你還是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是說，如果王汀跟你吵架跟你鬧，那說明她非常在意你?！?/br>
    周錫兵也放下了手中的野菜，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我知道?！?/br>
    他的態度看上去誠懇極了，卻不足以打動一位母親的心。王家mama長長地吁了口氣，問周錫兵：“你上一次跟父母抱怨工作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周錫兵愣了一下，搖搖頭：“我不說這些?！碑敵跛x擇考警校，連一貫極為開明的父親都堅決反對。雖然最終父母還是尊重了他的決定，可是這件事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成為了他們家庭內部的雷點。一旦他有抱怨的意思，他媽肯定立刻讓他辭職，改去干別的工作。

    王家mama笑了：“你還是抱怨過的吧?！?/br>
    周錫兵點點頭，不好意思起來：“那時候年紀小，總看什么都不順眼?！?/br>
    “王汀沒有抱怨過，一句都沒有?！蓖跫襪ama突然打斷了周錫兵的話，整個人都像是陷進了回憶當中一般，強調道，“無論是上學還是打工，或者是參加工作以后，她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說過一句抱怨的話。我已經不記得我女兒哭起來是什么樣子了，因為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在我們面前哭過了?！?/br>
    周錫兵有點兒尷尬，不知道該怎樣安慰神情悵然的岳母，想了半天他才勉強冒出一句：“她是不想讓你們擔心?！?/br>
    王家mama笑了，笑容中帶著點兒苦澀的意味，說話也像是嘆氣一樣：“我跟她爸爸都知道啊。誰都知道王汀懂事。說起來你恐怕不相信，當年王汀上大學辦理貧困生證明也是她自己跑的。家里頭那時候經濟狀況不好，我本來是打算賣掉她外婆傳給我的一套首飾給她籌措學費的?！?/br>
    結果王汀卻說不需要了。

    王家mama到現在還記得自己找女兒談話時，她直接推到自己面前的證明。十八歲的女兒眉目平靜，聲音溫和地讓她簽個字就行了。至于助學貸款，她自己去跑。

    “我們家是城市戶口。我跟她爸爸都不是殘疾人也不是下崗工人什么的。人家根本就不肯讓她拿貧困證明，她愣是從居委會磨到了街道辦事處，一個個地蓋到了章子，拿下了證明。為了這份證明，她給街道辦主任家的孩子免費補了一個暑假的課。進了大學以后，系里頭的貧困生指標也有限。大家心照不宣，都是只考慮農村生源個父母殘疾或者單身家庭。又是她自己，一點點地去磨，一個個辦公室找過去，愣是把名額給要到了手。人家笑她不要臉，她說她要這個臉的話，就沒學上。她要不起?！?/br>
    王汀的母親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十八歲，是一個女人最要臉面的年紀?？墒撬拇笈畠阂呀浄艞壛松倥淖宰鹦?，將自己的臉面全都扯了個稀巴爛，因為她要獨自生存下去。

    在王汀更小的時候，她的母親高興于大女兒的懂事?？蓮呐畠浩届o地告訴她，自己已經處理好一切時；王家mama才強烈地意識到了一件事，女兒已經不需要他們的存在了。

    后面這十年，無論是學習還是戀愛或者是參加工作，王汀都沒有跟父母提過，也沒有咨詢過他們任何意見，她始終獨自生活。

    “你不知道，王汀把你帶回家的時候，我跟她爸爸到底有多高興。函函嘲笑我總是催王汀找對象，實際上，我哪里敢催呢?！蓖跫襪ama嘆了口氣，看著周錫兵，“她如果跟你吵架或者發脾氣，那她一定是很相信你才這樣做的。王汀幾乎從來不發火，她非常能忍?！?/br>
    周錫兵點了點頭：“嗯，我知道，mama，你別擔心王汀了。我會照顧好她的?！?/br>
    王家mama垂下了腦袋，眼睛有點兒發紅：“你別虧待她就好了。我們當爹媽的做的不夠，現在想要補償也晚了。希望你能做的比我們好?！?/br>
    其實作為女方家長，王家mama跟周錫兵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