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倒在地板上，血像失控的消防栓一樣噴涌著，到處都是紅色。

狄恩還在不停開槍，子彈從墻上一直射到地板，艾倫連忙往床邊躲去。

等到槍聲靜止，一片死寂，躺在地上的尸體面目全非。沖鋒槍子彈打爛了那人的頭，讓他的腦袋成了個血rou模糊的大洞，地板和墻上密密麻麻全是彈孔。

狄恩喘著氣，瞪著眼睛，手指還在不?？蹌影鈾C，似乎正費解為什么再沒有子彈射出來。

過了一會兒，他終于回過神，看到地上不成人形的尸體。艾倫覺得他可能會歇斯底里地尖叫，于是立刻阻止：“你如果敢叫出來……”他停頓了一下，似乎覺得非常疲憊，但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威脅狄恩要揍他或是殺了他。

過了好久，艾倫才像呻吟似的嘆了口氣說：“如果你敢尖叫，我就告訴麥克你搞砸了，告訴他你沒看好我?！?/br>
狄恩把幾乎脫口而出的尖叫吞回肚里，他渾身發著抖，眼睛濕潤地看著手中的槍。

艾倫說：“過來?！?/br>
他就乖乖走過去，看到艾倫靠在床邊，渾身是血。

“把槍給我?！?/br>
狄恩死死地握著槍，抬起頭看著他。

“把槍給我?！卑瑐愓f，“你把我的臥室都打壞了?！?/br>
“對不起?！钡叶髁⒖涕_始道歉。

艾倫以為他要哭了，可是卻看到他的嘴角掛著微笑。

“我是不是救了你？”他問。

“……嗯?！?/br>
“我救了你，我心跳得好快，搶銀行的時候也沒有這么緊張?！钡叶饕贿呎f一邊皺眉，“我的手松不開了，怎么回事?！?/br>
艾倫掰了掰他的手指，發現他握槍的手像焊死了一樣硬。

“你和槍長在一起了?！卑瑐愓f，“就像玩具店里賣的兵人?！?/br>
“你在騙我，我只是太緊張了?！钡叶髡f，“太緊張了，可是……怎么說，感覺還不錯?！?/br>
“放松一點?！卑瑐愓媾滤罎?，這是他第一次殺人，就搞得這么血腥，朝一個人的腦袋開那么多槍，這種殘忍的事連自己都沒干過。

“我很好，真的?！?/br>
“那你能不能放下那把槍過來幫幫我？”艾倫盡量溫和地說，“我的血要流光了?！?/br>
狄恩醒悟過來，終于松開手放下guntang的沖鋒槍過去幫忙。房間里充滿刺鼻的血腥味，但他竟然沒有感到害怕。這種感覺真的很奇特，他剛殺了一個人，還像個兇殘的殺人狂魔一樣用機槍打爆對方的頭，現在的感覺卻是平靜，心跳也漸漸恢復正常。

他覺得自己變了，不再是原來那個狄恩·羅伊。

這個狄恩·羅伊更好一些，更有用一些。

他心想，也許別人會更喜歡他一些。

也許露比也更喜歡一個會殺人的狄恩·羅伊，畢竟他們是職業殺手。

他胡思亂想著，為自己的想法激動不已。也許，他也可以當一個殺手。

他沒能繼續想下去，艾倫對準他的臉揮了一拳。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卑瑐愓f，“我們的約定再加一條，不準你喜歡麥克，不準對他動心思，光用腦子想也不行，還有不準你再殺人?！?/br>
狄恩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他。

這個狄恩·羅伊他也不喜歡。

不過他覺得這一拳還有些親密，那一點點剛升起的沮喪和難過又煙消云散了。

艾倫接著說：“你救了我的命，干得不錯?，F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得想想辦法怎么收拾這個房間才能不讓麥克看出來?！?/br>
狄恩猶豫著，說實話他不想在這個喜怒無常的艾倫面前提反對意見，但心中又實在有些疑惑難解。

“麥克有可能會看不出來嗎？”

艾倫看了看四周，三具尸體，屠宰場一樣的血腥，房間的門不見了，到處是彈孔。

“我還能說我疼暈過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卑瑐悊?，“你呢？”

第25章無所不至

血已經擦干凈，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清潔劑的香味。

艾倫忽然覺得狄恩可能是個清理現場的高手，可以幫他擦掉那些殺人后留下的指紋、腳印。這是他獨一無二的天賦，遺憾的只有墻和地板上的彈痕無法修復，破碎的門也只能斜靠著門框。

狄恩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三具尸體并排放在走廊上。如果可以，他真想為他們整理一下遺容，但是，太遺憾了，其中一個的腦袋被他打得只剩個血rou模糊的洞。他也很奇怪為什么自己一點都不害怕，一點也沒有作嘔，反而像個一輩子在屠宰廠工作的屠夫一樣把尸體擺得整整齊齊。

看來他還真有點當殺手的潛質。

艾倫的傷口在流血。處理這件事可比擺放尸體難多了，狄恩不知道該怎么辦才能不讓血流出來，傷口周圍的裂痕有點可怕，比那個沒腦袋的人還可怕。

“用紗布把傷口塞起來，只要麥克回來時血沒滲出來就行了?！卑瑐愓f，“你也不想讓他擔心對吧？”

“我不想，可是我更不想騙他?！?/br>
“那你是想讓我告訴他，外面三個人里死得最慘的那個是你殺的？”

“不，不要?！钡叶髁⒖谭磳?。

“那就快一點?！?/br>
艾倫蒼白的臉色終于讓他慌了神，手忙腳亂地開始包扎。他干這種事一點也不拿手。

“我要睡一會兒?！卑瑐愓f，“麥克回來之前別吵醒我?！?/br>
“艾倫……”

“干什么？”

“你不要睡著?！?/br>
“為什么？”

“萬一還有人闖進來怎么辦？”

“不會了，我剛把院子里的安全系統打開，只要有人踏進院子就會被射成蜂窩?！?/br>
“那你也不要睡著?！钡叶髡f，“我很害怕……”

艾倫沒力氣和他胡說八道，他得用全副精神去對付身上的那個破洞。

狄恩在他床前站了一會兒，周圍一下安靜起來。他磨磨蹭蹭地坐在床腳邊，目光卻緊盯著門外走廊上的三具尸體。

現在還是白天，他已經開始胡思亂想。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尸體的腳，六只腳，好像隨時都會有一只動彈起來，那個人也會死而復生。狄恩終于發覺殺人這件事其實沒那么簡單，殺死一個人，那個人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但實際上又好像化作鬼魂活在他心里。最奇怪的是，他明明根本沒看到那個人的臉，不知道他長相如何，在他心里的那個鬼魂卻栩栩如生，五官陌生而真實，嘴角帶著詭異的冷笑，永遠看著他。

他把臉埋在膝蓋之間，感覺自己在發抖，可過了一會兒，他發現發抖的不是自己而是床。

狄恩轉過頭去，看到艾倫躺在床上閉著眼，一只手抓著床單忍耐傷痛。狄恩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他覺得艾倫應該不想讓他看見這么狼狽的模樣，可又覺得他從來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