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冷靜下來之后，他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弗蘭克忽然問：“你知道我的價錢吧？”

“我知道?！丙溈嘶卮?，他并不知道，但價錢無所謂。

“很好，你負責給錢，我負責挖雷，上帝負責讓他活命?！?/br>
“他自己會負責活命，上帝如果想旁觀的話也行?！?/br>
“那更好?！备ヌm克咧嘴一笑，“我喜歡你，我們開始吧?！?/br>
第16章售后服務

她應該是先夢見了那個房間，然后再夢見魔鬼。

這個夢又出現了，讓她驚出一身冷汗。

在她模糊的記憶中，那個房間伸手不見五指，卻總是不知從什么地方透出一點紅色的光。

房間里充滿難聞的味道，她被困在其中無處可逃。

至于魔鬼，她的印象就更模糊了。魔鬼每次出現時都是不同的樣子，但她懷疑它們是同一個。

是的，它們是同一個，差不多，沒有分別。

它們對她做的也是同一件事，不斷傷害她，讓她體驗疼痛、恐懼和瀕死的噩夢。

久而久之，她醒悟過來。那紅色其實并不是光，而是她自己的血。它們用她的血涂滿整個房間，設下無法解除的詛咒，好讓她永遠留在這個恐怖地獄。于是不管她逃跑幾次，最后總會回到房間，重復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

但是真沒想到，還有人會把手伸向她，還有人帶她走出地獄，還有人那么溫柔地告訴她不用去想那些可怕的事，因為沒有人會再傷害她。

她被一陣顛簸搖醒，眼淚滑下臉頰。傷口還在流血，心中已經結起硬痂，她下定決心不但要好好活著，還要復仇。

風吹向她的額頭，吹開她金色的頭發，她發現自己躺在車廂的后座上，車窗外風景不斷。

開車的是個戴著黑色棒球帽和墨鏡的陌生男人。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來，警惕地望著他的背影。發現她醒來了，這個人對著后視鏡向她投去一瞥。

“不要動?！彼f。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要她繼續躺著，還是坐在那里不動，或者其實這是一句警告。

“不要動，你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只是個送貨員?！?/br>
他的語氣其實沒有威脅，只是送貨員這個詞讓她產生不太好的聯想。她明白自己身處險境，不能相信任何人，也不敢有絲毫大意。車子正往城市的方向開。他們在沉默中行駛，最后停在一個寂靜無人的街區。

“下車?！彼终f，還是剛才的口吻，似乎他真是個送貨員，并且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她聽話地打開車門，過去的經歷教會她在無法反抗時就順從命令。

車開走了，留下她孤身一人站在街邊。

遠處高樓的反光刺痛了她的眼睛，饑餓和疲憊又讓她一陣暈眩。這時，一個邋遢骯臟的男人走過來。他穿著身破舊衣服，面容枯瘦，頭發凌亂，看起來很像個會把單身姑娘賣給地下妓院的人販子，身上還有股刺鼻難聞的煙味。

看到她警惕的目光，他露出牙齒親切地微笑：“別害怕，我不是壞蛋。納爾森小姐。我沒認錯你吧？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那里有人要見你?！?/br>
她對這個稱呼的反應有點遲鈍，接著全身浮起一陣寒意，立刻想到逃跑。

“等一等，納爾森小姐?！比素溩诱f，“我不會傷害你，但你也要配合我對不對？讓我們友好和平地一起走一段，不要引那些多管閑事的巡警注意?！?/br>
她死死地盯著他，他保持微笑：“你看，事情是這樣的，我收了別人的錢，就得把事辦好?！彼氖植卦谂K衣服的口袋，里面有什么東西突起著對準她。

“能不能請你跟我來呢？”

一瞬間，她的心緊繃起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仿佛又回到了噩夢開始之初，就像在泥沼中沉淪一樣。不過這件事的后續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沒有什么地下妓院，沒有嫖客，也沒有一群骯臟惡心的混蛋要輪jian她。她被帶到一條明亮干凈的街上，走進一家正在營業的槍店。

人販子告訴柜臺后面的女店主說：“是露比要見的人?！比缓笏麄兙偷玫皆试S往里面的房間走去。

她被安排在一張桃木椅子里，沒有人捆綁她，沒有人警告她不準跑。人販子把她帶進來之后就走了，仿佛真像他說的那樣，只是去一個地方，因為有人要見她。

她一直在發抖。這和椅子沒關系，和這個房間也沒關系。讓她緊張的是漫長的等待，以及這等待背后的意義。她知道在自己身邊如影隨形的是一個可怕的魔鬼，一個恐怖的對手，只有加倍小心才能避免重蹈覆轍。

她的內心焦慮而慌亂，卻把自己牢牢按在椅子上。也許這里會有監視器，別的房間里的人正在觀察她的反應。想到這里，她全身寒毛直豎。

忽然間門開了，她吃了一驚，像驚弓之鳥一樣轉頭去看。

一個金發女郎向她走來。

露比走到這個憔悴瘦弱的女孩面前，動作非常輕快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潔西卡·納爾森？”

潔西卡不知道哪個答案更安全，是或者不是，這取決于把她帶來這里的目的。

“看起來你的精神已經恢復了，途中肯定睡了不少好覺。對你過去的遭遇我感到很遺憾?！?/br>
潔西卡望著他，他的眼睛藍得清澈無邪，目光卻漠不關心，“感到遺憾”不過是口頭上毫無感情的表達而已。

“我想……”

“你想知道你為什么會在這里是嗎？”

比起麥克耐心的詢問，露比的問話技巧幾乎是在引誘對方開口，他的問題不是想從別人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反而像在要求對方懇請他說出秘密。

“……我被一個流浪漢脅迫，他有一把槍?！?/br>
“他不可能有一把槍，他的身上只會有酒和大麻，即使他真的有一把槍，到手后用不了十分鐘就會換成錢，然后再換成酒和大麻?！甭侗日f，“‘彈珠’是最好的街頭情報員，沒有他，你不可能坐在這里和我說話?！?/br>
“彈珠？”

“對，你玩過彈珠吧？總是滿地亂滾，要追上一顆不容易?！?/br>
“是他找到了我？”

“不能說是他一個人，但他確實是尋找失物的專家，消息也很靈通，而且同類遍布于世?！甭侗瓤粗?，看得她有些膽戰心驚，“你最后清醒的記憶是什么還記得嗎？”

“……我記得在一個地下室的房間里，忽然墻角的柜子傳出聲音，我想回頭看時就被擊倒了?！睗嵨骺ㄏ乱庾R地伸手摸了下額頭，那里有個很深的傷口。

“這么說你什么都沒看到了？”露比若有所思地問。

潔西卡覺得他并不是在提問，也不需要答案，因此沒有再回答。她已經過了最初的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