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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很大,外面隱隱傳來哭聲,都是晉黨在京的官吏,還有張允俠和王崇觀等人,見楊博倒下了,一個個哭得和淚人似的。楊博聽在耳朵里,無比的煩躁,眼前又是一陣陣發黑。 緩了半天,楊博才斷斷續續說道:“眼下朝堂,虎狼橫行,沒有一個善茬子,老夫知趣一點,還能給你們留一點香火,要是我死賴著不走,連這點香火人情都沒了,你懂嗎?” 楊俊民驚得說不出話來,遲疑了半晌,才試探問道:“爹,高胡子會保著咱們?” “你太嫩了!”楊博哀嘆一口氣,“高拱沒有那個本事,眼下誰也保不了咱們,你記著,咱們只有躲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別擋著人家的路,壞了人家的事,他們想要什么,就讓人家拿?!?/br> “爹,那不是砧板上的rou嗎?”楊俊民都快哭了。 楊博凄慘一笑,“不這樣還能如何,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什么苦沒吃過。你記著,只有活下來,才有機會。不要和唐毅斗,你們誰也不是他的對手,只有等!” “爹,唐毅才三十出頭,要等到什么時候???莫非咱們永遠都出不了頭兒?” 楊博老眼閃光,壓低了聲音,對兒子說道:“陛下非是長壽之相,唐毅也沒有膽量取代大明。等著,等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時候,唐毅就完了,他是人,不是神,他斗不過皇帝的,斗不過的……” 楊博喃喃自語,真的斗不過嗎?其實他的心里也沒有數,可沒有了這點念想,晉黨還剩下什么了? 六月末,楊博上書,說是中了暑氣,老病復發,不能視事,懇請回家休養。 隆慶象征性地挽留楊博,等到楊俊民帶父上書,隆慶不得不同意,派遣錦衣衛,護送老天官回家。 楊博離開了京城,作為兩朝元老,嘉靖的托孤重臣,他在這時候離開,對于處在低谷的晉黨,又是沉重打擊,這一年的時間,兵部丟了,吏部丟了,內閣大學士也失去了,遍觀整個臺面,只剩下一個并非晉黨核心的葛守禮,勉強能扛起大旗,剩下的小貓兩三只,已經無足輕重。 曾經能和唐黨分庭抗禮,到如今星落云散。 潮起潮落,興衰輪回,就是這么奇妙。 楊博離京的當天,唐毅親自去送了,回來之后,沒去內閣,直接回到了家中。他想安靜一下,沒想到琉瑩帶著女兒回來了。 前些日子到處鬧得兇的時候,唐毅把妻兒都送了出來,后來局面控制住了,王悅影就帶著兩個兒子搬了回來,只是小女兒卻病了,琉瑩只能守著閨女,晚了許久才回到京城。兩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妻子,三個歡蹦亂跳的孩子,唐毅越看越高興。 看著看著,唐毅突然起身,直接往書房里走去,平安在背后叫他,竟然都沒有應。 “老爺這是怎么來?”琉瑩驚問。 王悅影遲疑一下,“你先帶著孩子們玩,我去看看?!?/br> 從房間出來,穿過游廊,繞過一層院子,到了唐毅的書房,她猶豫一下,咚咚敲響了房門,沒人應,她又敲了兩下。 反正她想好了,你不開,我就敲個不停,咚咚,咚咚,咚咚……吱呀,門開了。 “別敲了成不,我不心疼門,心疼你的手?!碧埔阕ブ眿D嫩蔥一般的指頭,瞧瞧,都紅了! 兩口子到了書房坐下,王悅影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唐毅下意識用胳膊擋住。 “都是朝廷的破爛事,沒什么好看的?!?/br> 王悅影捂嘴一笑,“老爺,要是讓我猜中了,您可不準生氣?!?/br> “哦,說吧?” “是不是要對張家下手?” 唐毅笑道:“什么張家啊,張居正不是好好的嗎?” “還跟我打馬虎眼,是那位剛剛丁憂的張四維,張閣老!”王悅影面沉似水道:“老爺,您是要找他們家算賬吧?” “你怎么知道?”這回輪到唐毅吃驚了。 “我不但知道,而且我還知道張允齡死在了誰的手里?!蓖鯋傆皳P起小臉,盯著唐毅,“老爺想不想知道?” 唐毅真的驚訝了,他對張家沒什么好看法,除了張允齡算計他之外,還有張四維在歷史上,反復無常,迎合張居正變法,后來又盡數反對變法,張居正死后險些鞭尸,家人死的死,發配得發配,落得凄涼收場,他就是罪魁禍首! 唐毅可不想留一個妨礙變法新政的危險分子在身邊,找機會除掉張四維,是唐毅早就確定的。 不得不說,經歷了嘉靖朝十年的鏖戰,唐毅和嚴嵩徐階斗了那么久,也染上了他們的毛病,比如唐毅學會了嚴嵩的拉幫結派,吸收了徐階陰重不泄的優點。 凡事不能cao之過急,他這一次廢掉晉商勢力,已經是賺大了。至于楊博和張四維,他都不想動,甚至希望他們留在臺面上。 好對外顯示,他唐閣老是多么寬宏,多么大度,等到事情淡忘了,唐毅在晉商內部拉攏過來強大的內應,再把楊博掀翻,張四維干掉。 不聲不響,誰也怪不得他的頭上,完美! 可偏偏老天爺開了個玩笑,張允齡死了,楊博病了,晉黨一下子沒了當家人。 事到如今,哪怕唐毅想要不聲不響,也不行了,尤其是看到妻兒,他突然心生愧疚,做人家的丈夫,做孩子的父親,有人要傷害他們,自己卻不能報仇雪恨,快意恩仇,還算什么男子漢大丈夫! 反正做了就做了,還能把老子怎么樣? 唐毅就準備動用力量,徹底剪除后患,讓張四維和楊博都失去東山再起的機會。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王悅影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她是從哪里知道的消息?還說張允齡是有人弄死的,那是誰下的手? 唐毅眉頭緊鎖,“不會是——沈梅君——吧?” 輪到王悅影驚訝了,“老爺,您真是當世諸葛,料事如神??!” 唐毅苦笑了一聲,“我可比不了諸葛,能混進晉商的圈子,又能暗中下手,還和你認識,能說得上話,除了沈梅君,也沒有別人了?!?/br> “老爺猜中了,我就不瞞著了,沈meimei已經到了咱們府上?!蓖鯋傆罢f著,走出書房,換來一個下人,沒有多大一會兒,就領來了一個身著素服的女子,輕移蓮步,微低著頭,走進了書房。 “沈meimei,坐吧!” 沈梅君抬頭看了眼唐毅,堅定搖搖頭,她咬著嘴唇,怒目而視,突然大聲質問,“為什么,你應該知道張允齡干的事情,為什么不替影jiejie報仇?” 王悅影一臉尷尬,埋怨道:“沈meimei,朝廷的事情,老爺心里有一筆賬,你不要胡說八道?!?/br> “什么胡說八道,他們這樣的人我見的多了,一個個都是道貌岸然,心里頭只有自己,連結發妻子,都滿不在乎。我說得沒錯吧?” 沈梅君揚起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