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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本帶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掃了一眼唐慎的卷子,只見干干凈凈,一個字都沒有寫,李本突然心中狂喜。 “原來他是個草包啊,這可就怪不得我了!” 李本正在盤算著,突然唐慎眉頭舒展,提起毛筆,不假思索,漂亮烏黑的館閣體從指間流出,才看了一眼,李本就倒吸口冷氣。不由得暗道:“光憑著這一手書法,進翰林院的資格都夠了?!?/br> 一想到這里,李本又怕了起來,萬一真是一個大才,偏偏又被皇帝看上,嚴世藩還逼著自己壓低名次,這不是往火坑推自己嗎? 李本叫苦連天,不停在科場走過,真正的心思全都在唐慎一個人身上,努力推敲著每一句話,想要從中找出一點漏洞,好名正言順地低低取中…… 日暮黃昏,鑼聲響起。 執事官怒喝著:“不許多寫一個字,不然一律黜落!” 好幾個還沒寫完的考生嚇得一哆嗦,擠出了幾滴傷心淚,看來二甲是沒希望了,當個三甲進士,日后混個縣令,老婆孩子熱炕頭,也算不錯,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李本親自收取卷子,當走到唐慎面前,看到密密麻麻的字體,突然眼前一亮,露出了喜悅的笑容,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他有辦法了! …… 殿試結束之后,緊張的閱卷工作就開始了,首席讀卷官就是當今的首輔大學士,特進光祿大夫柱國少帥太子太師吏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嚴嵩,緊隨其后的是少保太子太保禮部尚書東閣大學士徐階、李本,戶部尚書方純,刑部尚書何鰲,工部尚書歐陽必進,左都御史屠僑……光看這一連串令人目眩的名單,就足見殿試之重要。 經過三天緊張的閱卷,李本攜著最優秀的十份卷子前往玉熙宮,求見嘉靖。 雖然進士都算是天子門生,可是除了朱元璋之外,其后的皇帝都為了躲清靜,只是看前十名的卷子,后面的完全交給讀卷官評價排名。要不學子們為什么會把會試的主考當成恩師呢,光從不負責的勁兒,就不該當皇帝的學生。 嘉靖斜靠在八卦云床上面,眼前跪著一個胖胖憨憨的道士,嘉靖微微一笑,“藍道行,你說今天會有喜事?” “嗯,神仙的旨意不會錯的!” “呸,拿朕當三歲孩子耍?”嘉靖笑罵道:“誰不知道今天要送來殿試的名單,朝廷掄才大典,說這個是喜事,你算什么藍神仙?” 換成別人,嘉靖這么一罵保證就蔫了,可是藍道行不知道是悟透了唐毅和唐順之他們傳授的神功,還是天生不怕生死。竟然仰著脖子反駁道:“陛下,臣傳的就是神仙的旨意,不信您等著看,要是臣說了假話,就砍了臣的腦袋?!?/br> “行了,大好的日子不能見血,滾一邊去吧!” 藍道行連忙退后,嘉靖沉默一會兒,緩緩說道:“讓李本進來吧?!?/br> 不多一會兒,李本捧著試卷,跪在嘉靖面前。老太監麥福把卷子接過來,送到嘉靖面前。 “皇爺,請御覽?!?/br> “嗯?!奔尉更c點頭,拿起第一份卷子,看了一會兒,放在一邊,接著拿起第二份,這次的時間更短,到了最后兩份,干脆就是一掃而過。 “李本,這一科只有這幾份優秀的卷子嗎?” 李本的汗水就下來了,“啟奏陛下,或許也有滄海遺珠,閱卷的時間有限,臣,臣難免有所不周!” “哼?!奔尉敢荒樀呐瓪?,陰森森說道:“該不是有人故意壓制人才吧?” “微臣不敢,微臣萬萬不敢!”李本慌忙磕頭,說道:“陛下若是懷疑微臣,不妨就把所有試卷拿來驗看就是?!?/br> 一旁伺候的麥福冷笑了一聲,“李大人,你糊涂了不成,四百多份卷子,主子是天上的神仙,哪有空理這些俗務,還不把最關鍵的一份拿來!” 李本慌忙點頭,連滾帶爬往外面跑,就聽嘉靖的聲音傳來,“若是拿錯了,你也不要來了!” 撲通,李大學士摔了個大馬趴,別提多狼狽了,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李本終于捧著唐慎的試卷趕到了精舍,急忙送到了嘉靖的面前。 “啟奏陛下,不是微臣有意打壓,只是這份試卷實在是不合規矩?” “哦?”嘉靖高聲問道:“哪里不合規矩?” “這個……字太多了?!崩畋镜吐曊f道。 “字太多?這也是毛???”嘉靖隨手翻開了試卷,才看了兩行,頓時眼前一亮,低聲喝道:“麥福,把簾子拉開?!?/br> 麥福急忙點頭,李本偷眼看了看嘉靖專注的神色,頓時心里頭拔涼拔涼的,從三月天,直接回到了三九! “娘的,這下可完了,小閣老啊小閣老,你算是害死我了!” 第166章 金鑾殿面圣 嘉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專注地看一篇文章了,不同于朝臣的皮里陽秋,不知所云,也不同于年輕士子的空乏無聊,不知所云,唐慎的策論真正打動了他,值得嘉靖一個字一個字去仔細品讀,用心思索。 “……軍戶制度從國朝之初綿延至今,一百余年時間,人物興替,豈有傳承五代,仍為猛將強兵?何況圣天子在朝,東南承平日久,武備松弛,理所難免……” 唐慎先是簡單評價了一下軍戶制度,指出其中的不足,但是卻沒有要求改革軍戶,而是筆鋒一轉,繼續說道:“高皇帝深謀遠慮,子孫后輩豈能輕易改變!臣也不才,斗膽提議以軍戶之兵,充作地方守備之用。廣納忠勇之士,不拘戶籍,凡是有心報國者,皆征召以充實國用。厚待勇士,嚴格訓練,大造火器,以精兵御倭寇……精兵不易練,以東南諸省財賦,所能承擔之兵不過兩萬,千里海疆,斷不能只靠兩萬人馬,臣斗膽懇請,準許地方士紳招募鄉勇,以浙人守浙土,以閩人守閩地……” 不得不說,唐慎只是在兒子面前才顯得有些蠢萌蠢萌的,真正面對著問題,他還是很有主意的。 唐毅提出那一套太過激進,恐怕招來嘉靖的厭惡。要知道嘉靖雖然乾綱獨斷,權柄都握在手里,但是他并不是進取心很強的帝王。 就在五年之前,天才統帥,三邊總督曾銑上書復套,嘉靖看過之后,是大喜過望,可是轉眼之間,就改變了態度,親自下旨:“現在驅逐河套逆賊,師出果真有名嗎?土兵糧食果真有余,一定能夠成功嗎?一個曾銑何足道之,如生民荼毒怎么樣?” 一番質問下來,不但復套的提議失敗,曾銑,甚至連首輔夏言都丟了性命。固然這一場天大的冤屈是嚴嵩背后運作的結果,其實也說明了嘉靖的性格:怕麻煩,不愿意承擔責任,得過且過,與其開疆拓土,還不如好好修煉長生大道。 所以改革祖制這種事情,嘉靖沒有勇氣,也沒有膽魄。他詢問軍制,無非是被欺負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