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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紅,山九重,滿汀芳草不成歸?!?/br>“草驚風,夜引弓,何須埋骨葬青山?!?/br>颯颯秋風生,愁人怨離別。含情兩相向,欲語氣先咽。心曲千萬端,悲來卻難說。別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一片哀聲,江山褪色。滾滾的鮮血流到了崔恪的長靴邊,他蹲下身子,拿出指腹輕沾了沾,其人雖死,其血尚溫。早霞紅暈,流霜掠面,無限凄寒,入骨入髓。他贏了戰爭,可……贏不了人心。崔恪耳際泄落的一抹烏絲,遮住了他焦灼凄惶的視線,看著城門軋軋推開,掀起的黃沙,霎時間淹沒整座城池。他悵然看天,無聲苦笑,在眾人的疑惑目光中跨上青驄馬,狠狠夾住馬腹,轉身離去,聲音消散在越國小調中,“撤軍!”這不是我要的結局。一彪人馬,繡旗招飐,雖然戰勝,卻丟盔卸甲般倉皇而去,死周祭嚇走退崔恪,不為勝負,卻為道義。誰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回到陳國的宮殿中,崔恪一直未出一言,立在巍峨軒峻的九章臺上,他手撫玉欄桿,細看龍鳳柱,這一刻,稱霸天下的雄心壯志讓他覺得無限疲憊。他堂堂大丈夫,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為何會因為周祭之死到如此田地?他到底在干什么?稱霸不就是靠武力兵器么?難道只憑借著一腔孤勇,就能干成什么大事情?道義又值幾兩銀子?他錯就錯在不該讓周祭死,他應該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地和他較量一番,這樣的話,他勝敗都將無愧于心,不至于現在心內惶惶不安!況且今日,他本就必勝無疑!門外有人未經通報,便私自走入,“王上?!?/br>是李歇。偌大陳宮中,能有此特權的,唯有太宰大人李歇一人罷了。“你來做什么?”崔恪這樣道,可心底卻分明在說:“你為何才來?你可知寡人多希望你能來?”李歇看著他的背影,烈烈披風上還帶著浴血的痕跡,雖明知不是他的血,李歇亦是忍不住心頭一緊。崔恪側著頭,原本光滑的下巴上生出了青色的胡茬,讓他整個人看來獨具一種魅力。李歇道:“越國如今已經是江河日下,早不復往日的雄風,想當初群英朝賀,萬國來朝,到如今也不過是支離破碎,積弱積貧。周祭死后,舉國再無難當大任之人,王上今日撤軍,是為仁義之道,將來再次攻占越國,必定輕而易舉,如拾地芥?!?/br>“寡人食言了?!贝捭∥照瞥扇?,聲音透著滄桑與疲乏。“什么?”李歇未聽清楚,揚聲問道。“寡人答應要為你打下越國江山,要你替寡人掌管國庫,可是越國近在咫尺,寡人卻退縮了,寡人對你不住?!贝捭⊥蝗晦D過身來,頭盔砸落在地,滿頭如瀑長發傾瀉而下,魅惑得不可言說,他心口猛然一窒,定定看著李歇。李歇本來想笑,可看著他這幅模樣,心上一慟,拉平微微翹起的嘴角,反問道:“難道在王上眼中,臣便是如此貪戀財物之輩么?”“……太宰大人愛錢,難道這不是舉國公認的事實么?”李歇咬了咬牙,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清秀的臉上隱匿了往常隨處可見的玩世不恭,正經得讓人意外,他緩緩開口道:“若王上要攻克天下,臣便為你充實國庫,讓你再無后顧之憂。若王上沒有爭霸之心,甘愿逍遙塵世外,臣又要這千千萬萬珠寶錢財何用?”崔恪微微瞇起眼,“太宰這是在引誘寡人么?”“臣絕無此意?!崩钚蠡诓坏?,忙退后幾步,連連搖頭,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看來是寡人多想了,太宰大人風流成性,花間知己多不勝數,怎么會對寡人動了心思?是寡人自作多情,一廂情愿,可憐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到頭來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贝捭〈瓜骂^,委屈巴巴地說道。李歇欲哭無淚,自己捅下來的爛攤子,還得自己收拾啊。“也不全是一廂情愿?!崩钚幸鉄o意間說道。崔恪抬起頭,驟然笑了起來,十分的囂張,十分的心滿意足,即使是攻克下百十座城池,也不曾見他如此大笑不止,連狹長的鳳眸里都帶著笑,好看的不可方物。“你你你你!”殿中傳來李歇惱羞成怒的聲音。“哈哈哈哈!”接著是崔恪豪邁不羈、張狂至極的笑聲。門外侍衛:“……”他們乖覺聰明地拉上了門,相顧攤手一笑,捂緊了耳朵,退到一丈之外的地方去了。得了天下又如何,不得天下又如何?有你在,坐擁天下是錦上添花;你不在,登臨九五不過是跗骨刑枷。周祭死后,越國國內戰火連天,無休無止,諸位公子本著“攘外必先安內”的原則,大肆清除政敵,展開兼并侵吞戰爭,使得生靈涂炭,百姓如斷梗浮萍,苦不堪言。雖無外敵入侵,國內已是一片混亂,難復往日中原霸主的威名。每當這時,人們都會想起,當初周祭是如何在三軍陣前自剄而死,舍小我,換大我,結果換來了如今的分裂割據!不值得??!實在是不值得??!只是值不值得又怎樣?是非成敗總要蓋棺論定,然而那時當事人已經長埋地下,成為黃土一抔,褒揚或是貶低,于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多少古今風流事,不過盡付于笑談中啊。笑談啊。笑談呵。作者有話要說:雖然很像結局,但肯定不是結局啊,前面悲壯一些,后面輕松一些。第11章第十一章“血是紅的,尸骨是白的,血是紅的,尸骨是白的……”床榻上的少年不住地低喃著,蜷縮著身子,背貼著白墻,可任憑他怎么囈語,照樣是沒有半分要醒過來的跡象。“主上,現在該怎么辦?越國的太子在我們管轄的地域受傷不省人事,怕是越王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币荒凶涌啻蟪鹕畹匕欀碱^。另一人兩手一摔,趕著道:“雖然說這太子祭不受寵,但好歹也是越王的骨rou,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