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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樣。“我吃不下?!睂χ?。他不吃,康靖也陪著挨餓,就這樣,兩個人硬生生在油膩喧囂的服務區餐廳里,對著兩份套餐干坐了半個鐘頭,引得無數路人側目。父子賭氣?為給兒子治病走投無路的父子倆?三人再次出發,下午兩點鐘左右到達蓮城的夕嵐灣墓園。非節非假,祭掃的人不多,散在偌大的園子里更是互不相見,僅偶爾幾聲鳥鳴遠近相聞,更襯得這里清幽寂寥。康靖還是第一次在登記簿上‘祭掃對象’一欄填寫晏嘯的名字,因為他帶著對方的親生兒子,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來看看他了。夕嵐灣墓園在蓮城屬于很高檔的墓園,這里的管理自然也比較嚴格,每次的訪客都要登記才能進入。當初晏家為了禁止閑雜人等(主要指康靖)進來祭掃晏嘯,僅允許逝者的直系近親屬進入,但凡有其他人想要祭掃,必須通過遠程視頻征得家屬同意方才能進入園區。而且按著園區的管理規定,不按照登記內容祭掃其他逝者的訪客是要被禮貌請出去的,畢竟物業費高得離譜,沒道理讓你進了小區就可以隨便打擾別的住戶休息。這種嚴酷的規則當然也不是莊美嬋定下來的,而是晏羽的祖父晏長彬。“你祖父不希望我來打擾他?!鄙荒軘?,死不復再見,有種距離是比陰陽永隔還更遙遠的。康靖推著輪椅沿無障礙通道一路向著緩坡的高處和深處走過去。這里風景的確優美,沉肅靜謐,是個安息的好去處,連墓碑之間都寬敞獨立,鄰里之間互不打擾,容積率低到令人發指。只是也真的冷清,環境溫度低得像要鬧鬼,如果沒有至親至愛之人不時來看望,應該非常孤獨吧。“你想來還是能來的?!?/br>“是的,”康靖重重呼出一口氣,大概是一路負重上坡他也有點體力不支,“我在他附近也買了一處,這樣就可以經常來看看了?!?/br>墓園也算廣義的房地產行業,只不過這里不限購,也不管你是否剛需(買了就入?。?,錢多隨便買幾處過來看著玩兒也是沒問題的。一直走到近坡頂,在一處漢白玉墓基和黑色墓碑前停下來,這里便是他父親晏嘯的長眠之地了。墓碑上方嵌著一個黑白小照,選的是晏嘯端嚴冷肅的表情,似乎存心不讓祭掃他的人心情舒暢。康靖將晏羽推到正對墓碑的位置,鎖好剎車。兩人來得太倉促,沒什么準備,只在墓園經營的花店里買了一大束雪海菊,被晏羽一路抱著帶到了父親墓前。晏羽也只是第二次來,受傷的最初半年他離不開病床,連坐起來都困難,后來好容易復健到半自理的狀態,在離開蓮城之前被祖父帶著來過一次。如果沒人帶他來,那段又長又陡的無障礙他大概只能爬著上去。康靖單膝跪在墓前,掏出口袋里的一方白色帕子將墓碑上下前后仔細擦了一遍,他的動作緩慢而溫柔,就像精心對待一件心愛之物。晏羽的目光冷冷落在他的側頰上,那里有陽光透過樹蔭灑落下來的溫暖和這張臉的主人自帶的溫潤,恍如不受外物影響。“康叔叔,在我父親面前,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和他究竟是什么關系?”他的這一句質問毫無氣勢可言,尾音顫得厲害,像是根本無力承載那個答案。康靖折好帕子重新收入口袋,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這一路上的三個小時,他不是毫無準備,卻也難以啟齒,畢竟,他面對的還是一個孩子,一個他在心里視為至親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想傷害的孩子。重新戴上眼鏡,康靖轉身鄭重地站在晏羽面前,恰好跟墓碑保持著比肩的角度,好像他們在一同給出這個深埋了不知多久的答案。“我和晏嘯,我們十三歲的時候就認識了。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無話不談的同窗;是共同進退的雇員和老板,互相扶持的合作伙伴;是,彼此深愛的,戀人?!?/br>彼此深愛的,戀人!晏羽感覺到一陣溺水般的窒息,收緊的五指死死捏在雪海菊的花莖上,任憑尖銳的木枝刺破掌心。很好,他總算是親耳聽見這個答案了,和他輾轉想了整個晚上,找了無數個蹩腳借口和假設努力推翻的猜測完全一致!突如其來的真相有如驚雷下暴雨如瀑滾滾飛落的利刃,瞬間便能剮得人遍體鱗傷血rou模糊。側夜未眠的疲憊,久未進食的虛脫,摧枯拉朽的震驚和深入骨髓的疼痛,所有這些足夠讓憑著一個意念支撐至今的晏羽被血淋淋抽空每一寸脊梁,他的視線已經變得模糊,看不清康靖的五官。那個垂立在墓碑一側的影子,活像他父親留在陽間的一片魂魄,他真是寧愿大白天見鬼,也不想再看見眼前這個人!晏羽抬手按在胸口上,極力屏住心臟跳動時帶出的絞痛,忍耐著急促呼吸激起的腥咸,他清澈的嗓音幾乎是瞬間變得嘶啞,“那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晏羽努力仰起頭,看向模糊不清的康靖,“2004年7月13日,晚上十點零三分的那個電話,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打的?!”第60章10魘是不是你打的?!羸弱不堪的少年幾乎用盡全力喊出這句良心的拷問,溫熱的眼淚奪眶而出,帶走他身體里所剩無幾的余溫。他面前那個高大的影子似乎瞬間就垮塌下來。冰淇淋融化了,童話故事并非都有一個美好結局……康靖跪在這個比自己小了三十歲的孩子面前,淚流滿面,哭得比一個孩子更加無措。“對不起,小羽,對不起……我對不起晏總,對不起你,我沒有一天不在為那通電話后悔,對不起……”一通毫無緣由的電話,只因他突然在睡前想聽一聽愛人的聲音,隨口對他說了句,我想你了,真想馬上見到你。晏嘯陪在家人身邊,只能一板一眼地裝模作樣,但他只有一個人,可以肆無忌憚地表達思念,這種感覺……有一點戳心,也有一點刺激。這樣的康靖像個矛盾的促狹鬼,跟平時那個嚴謹謙恭的康助理判若兩人。結果,心愿得償,的確很快見到了,晏嘯硬撐著將重傷的兒子送到醫院,堪堪趕上同穿著睡衣瘋跑過來的康靖見上最后一面。那一面康靖大概終生難忘,晏嘯在急救室的走廊里緊緊抱住了他,身后是許多個催促他趕緊上檢查床檢查傷情的醫護。他臉上身上都沾染著一些血跡,根本分不清是誰的血。那會兒晏嘯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緊緊抱著他,用一種十分不舍又萬分無力的姿態。他扳過康靖的臉,似乎想要最后好好看看他的模樣,烙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