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
并不十分在意。先帝還在的時候,朝堂上的波詭云譎還算是有點該有的分量,現如今衛燎已經徹底讓局勢變了個樣子,除了摸清楚他的深淺和欲求之外,傅希如不必擔心太多別的。第二日衛燎就迫不及待的宣召他進宮陪伴圣駕。雖說是散騎常侍已經不是傅希如盯上的東西了,可他現今身上只有郡公之位和這個失而復得的散騎常侍頭銜,自然只好以這種名義進宮。雪停了,天氣很冷,衛燎只好待在寢殿里。他應該每日也要花費許多時間來批閱奏章才對,然而宣召傅希如卻是一大早的事。御街上的雪都被掃盡了,只剩下一層,凝固在上頭,馬滑霜濃,傅希如頭痛不已的一路進來,幸好騎術夠好,馬也夠好,沒出什么事,新打的蹄鐵踢踢踏踏,總算是安然無恙。被他折騰慣了,傅希如也不覺得難受,隨手將馬交給宮門口的人,自己進去了。衛燎不算怕冷的體質,卻相當不肯難為自己,傅希如一進門,就差點被里面的熏香和熱氣熏軟了。他要行禮,衛燎已經看過來了:“免禮?!?/br>在這種事上沒必要太堅持,衛燎不見得會喜歡迂腐的人。傅希如停了往下跪的動作,衛燎就招手叫他過去。傅希如彎下腰配合,他就伸出手摸他的鬢角,聲音低低的,一雙眼睛波光流轉:“冷不冷?”話說得像是撒嬌。其實這些年,衛燎身上的變化比傅希如大。他走的時候,衛燎還是個身量細長的少年,多少帶著點稚氣與天真,如今卻是長成了,領**錯掩住喉嚨,抬手的時候袖子往下滑,露出令人心折的手背花紋。他在椅子里動一動,被腰帶勒緊顯出來的腰身越發襯出寬肩長腿。他微微瞇起眼睛,懶洋洋的,貴氣不言自明,兇厲藏在光潤的面容之下,隱約能叫人看到一點端倪。傅希如沒躲,任由他的手指往下滑,最后有意無意在自己下巴上勾了一下,又縮回袖子里,頓了一會,才若無其事的回答:“不冷,只是馬滑霜濃?!?/br>這樣一個衛燎,似乎毫不設防,也毫無形象的癱在他面前,甚至隱隱帶著戲弄看著他,實在叫人無法不想更多的事情。傅希如干脆直起身,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也避開了不去看深黑發藍的眼里軟綿綿的東西,若無其事,復歸他進來時兩人之間的距離與生疏。衛燎坐起身來,一手支著頭,似乎也沒有什么挫敗感,示意他坐下:“講講吧?!?/br>兩人坐席的距離不過三尺有余,是個于君臣而言足夠親近的位置,雖然已經脫離了衛燎身上苦澀又濃厚的龍涎香最清晰的范圍,但終究不夠遠,傅希如面色鎮定,停了一下才頗有耐心的問:“陛下想聽什么?”衛燎不動手動腳之后,一貫是很安靜的,挑一挑眉,擺出更加舒服的姿勢:“幽州,聽聞幽州不比長安,別有趣味,你既然去過,也該講得出來才對?!?/br>果然,傅希如就猜到,衛燎完全不想知道他這些年的見聞與經歷,一點都對云橫不警惕的可能不大。這就像是勢均力敵,演武一般的過招,刀光劍影在彼此早有預料的情況下來去,行云流水,不沾衣襟,單看誰能更沉得住氣,能更摒棄外物的影響,看出對方的破綻,隨后扔了兵器扼住咽喉,就結束了。在此之前,多少心動與心驚,都不過是前奏而已。有些話不能說,有些話卻可以洋洋灑灑說上一天。傅希如并不厭惡對人提起幽州這幾年,雖然貶官絕對算是恥辱,可這其實無傷大雅,宦海沉浮,看的不是誰高高在上,而是誰能算到日后十步,百步,一直到鎖死棋局,讓這盤棋再也下不下去。他從頭開始說,說燕山雪花大如席,說幽州姑娘艷烈又強悍,說男兒兇蠻,說突厥如何犯邊,又如何被擊退,說那里的酒甘醇清冽,喝到胃里卻是火辣辣的,也有甜酒,蜜水一般,像姑娘清凌凌的眼睛……當年以奏對聞名者,說話自然是很好聽的,雖然他一點重要的只言片語也不肯泄露,衛燎還是聽得津津有味。他生長在深宮,至今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驪山行宮,如果此生能去幽州,倒是想看看傅希如口中那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樣,究竟有沒有他說得這么勾人?不過天子向來不輕易出京,如果真有到了幽州那一天,怕就是御駕親征了,衛燎還想安安穩穩享幾年清福,這不過是云絮一般隨意轉過去的念頭而已。他靠在坐席上,看著經年久別的傅希如。其實他走了之后,一直到今天,衛燎也不是很習慣。人總會對某些東西產生不知不覺卻不好割舍的依賴,傅希如天生就有一種可靠的氣味,所以哪怕明知道他不得不節制,不會交付全部真心,也很難不讓人去信任他,抓住他。衛燎的抓住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樣,有些東西卻是人所共有。他有時候在半夜醒來,獨個兒起身靜坐在窗子底下,就能看見天是怎么一點一點亮起來,同時想起很多過去的事,不全和傅希如有關。他很孤獨,從來如此。生于富貴之中,長于寵愛環繞,仍然不能讓一個人不孤獨。先皇后過世太早,宮中妃嬪又多,個個盯著懸空的后位,也就盯著嫡出的他。先帝是個柔善之人,秉性很好,卻不能算是個好父親。他心痛的誅殺了廢太子,于是只好把目光與儲君之位,一起戴到衛燎的頭上。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只需等到加冠,就可以到封地去,天高海闊,做一方之主,想必滋味也不錯,哪料得到突然之間就像是在草葉之中悠游自在的甲蟲,身后被掛上一個沉重負擔,哪兒也去不了,什么也得不到了。不過并非沒有好處。傅希如就是他嘗到的最大的甜頭。做藩王是不能帶著傅希如一起的,也不能天長日久的占著他。明知道溫柔這種東西,其實是對任何人都一以貫之的,所以才越發想要做到不可能的獨占,好像獨攬明月光輝,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時候才能有的陰暗欲望。傅希如不是明月,但于衛燎而言,所產生的獨占欲所差無幾。后來很多時候,衛燎都在不經意之中想起他,也想起先帝剛薨逝的時候。山陵崩是一件累人的事,后續大禮耗時極長,令人很不耐煩。衛燎初掌大權,十分新鮮,做過很多試探權柄界限的事,其中包括將寵極一時的潘貴妃縊死殉葬,也包括青天白日宣召傅希如到含元殿來。這里并不常用,是大朝會才啟用的地方,衛燎要來看,也沒人會攔,幽靜端肅,是帝王身份的許多明證之一。傅希如來的很快。先帝一崩,舉國縞素,王公大臣都要舉哀,他自然也不能免去,一襲素服,底下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