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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薛直宮廷斗爭完結相愛相殺文案:下克上的我流相愛相殺。貶官出京,不近天子,滋味如何?舉目見日,不見長安。我流相愛相殺,神經病小皇帝和病不輕的臣子,天下傾頹呀,歌舞也升平,含元殿如何墮落入地底,也不妨礙卿的衣袖沒入羅帳中。且共沉淪。第一章回京傅希如回京前夜,小皇帝做了個夢,夢見含元殿沉入地底,他在一片漆黑之中端坐,周遭簌簌,是蛇蟲鼠蟻爬動的聲音。三五年前剛剛繼位的時候,這種夢讓他害怕,到了如今,他也只是端坐著,抬手擊掌。琉璃盞次第亮起來,長風帶著水腥味撲在臉上,輕軟簾幕隨風震動,影影綽綽里,照樣是歌舞升平。堂下有美人與醇酒,堂上是孤寡君王,一柄寶劍放在桌案上,半開的朱漆長匣里堆著紅綾,簇擁著鯊魚皮的劍鞘,和秋水一樣的鋒刃。小皇帝在凌晨時分醒來,枕畔美人是昨夜侍寢的小潘妃,長發如水,睡臉宛如蓮瓣,指尖透著微粉,染著春花的顏色似的,令人望而生憐。他擁著錦被坐起來,一眼也不分給熹微晨光和海棠春睡,閉上眼細聽,片刻后喃喃自語:“是下雪了?!?/br>今冬第一場雪,下在了冬至這天。登基之后,衛燎很快習慣了手握大權,傅希如出京之后,更是很快就習慣了孤寡一人,到如今即使臥榻之旁酣睡他人,也和獨自入睡一樣了。他起身盥洗沐浴過后,便聽到廊下有寺人稟報,說是傅希如已經進了城,正從御街一路而來,前來覲見他這位久別重逢的人間帝王。衛燎在殿內側頭看去,只見綿密雪花柳絮一般紛揚漫天,寺人的肩上也落了一層,跪在門口回話,身板柳條一樣筆直。他得知這樣出乎意料的消息,也只微微一挑眉:“不是說還有三四天的功夫,怎么這就進了城?”倒好像迫不及待。寺人能在宮中擔著近身伺候的職責,自然有一二分本事,聞言頭也不抬,答道:“說是日夜兼程?!?/br>“哦?!毙l燎若有所思,收回目光,甚至還有空暇笑一笑,也不知是對著誰。宮人來給他更衣,他展開雙臂,對著半卷簾櫳外堆積新雪的怪奇假山,和已經結了冰的湖面,突然歪頭,長發從衣領外滑落出來,尤帶一點濕氣,眼底淚痣隨著瞇眼一動,莫名多了一份天真和不知世事。衛氏皇族血統特異,據傳是胡人之后,崇拜的是自然神明。這血統流傳至今,其實所剩無幾,只有身上繚繞的靛藍花紋,和不同于旁人的瞳色,久而久之,也成了天潢貴胄身份的一重明證,好似什么上天所授的榮耀。這花紋繁復綺麗,所處位置卻因人而異,衛燎的從手背到小臂,像纏繞不休的刺青,流水一般往上隱去,配著幽黑發藍的瞳色,看人時經常令人心驚膽戰,君威與這特異之處糾纏不清,不分彼此。他容貌俊美,膚色白皙,暗處看來有珍珠一般的微光,卻是不能逼視的那一種,常常居高臨下去俯視別人,于是透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冷淡來,對鏡細看自己的臉,難免生出一點恍惚。傅希如的歸來叫他想起當年。那時候的明月夜有藻荇香,他還是瑯琊王,從蘭臺一路偷溜到未央池畔,傅希如就站在那里等他,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暗夜里也熠熠生輝。聽到他的足音就轉過頭來,露出一點微笑。傅希如出身門閥,教養良好,觀之可親,卻是相當克制疏離的一種溫柔,見到他這種樣子,衛燎就難免想看他做一點不體面的事,露出游刃有余之外的表情。他往往能成功。時隔多年想起興許已經面目全非的傅希如,他仍然懷抱這種趣味,于是勾起笑意,往殿外頭也不回的走:“停云館的梅花開了嗎?”宮人追上去給他蓋上一領鶴羽裘,急急在前開道,唯恐有人沖撞了他。小潘妃這才醒來,披上衣裳出來,就只看到他的背影,想跟上去,又退了兩步,扭頭去問低眉順目的宮人:“陛下要去何處?”這里不是她的漪瀾殿,宮人一個個啞巴一般嘴嚴,搖頭不吭聲。小潘妃問不出,臉上浮起怒意,又很快壓下去,暗自思忖著,轉回了內殿。她侍寢的時候一向比衛燎晚起。這或許是一種格外的優容體貼,也或者是對她毫不在意。畢竟即使寵冠六宮,她也從沒有過什么椒房之寵,畫眉之樂,晨起之時枕寒衾冷,好似是孤身一人入睡。等到回了漪瀾殿,心腹也早已打探出了消息:“是傅大人今日入宮,陛下在停云館召見?!?/br>衛燎向來縱情任性,未登基的時候就是這隨心所欲的樣子,那時候小潘妃就有所耳聞,更何況現今日夜相伴?“停云館?”她念了兩遍這個名字,若有所思,卻又毫無頭緒,于是只好放下了。衛燎就坐在停云館內,四面軒窗開了一半,博山爐里剛扔進去的柏枝和金銀花燒出清透味道,紅泥火爐上燒著茶,他手里端著一盞蜜水,稍稍潤了潤唇。這里是宮中賞梅花最好的地方,先帝在日修建,到衛燎登基踐祚,又因為格外喜愛這里的景色,而再次修葺。里頭有上萬株梅花,大多是紅梅,開花時節如一片彤云,雪景里也十分耐看,香氣又好,因此焚香祛除碳氣的時候衛燎不愛用濃烈的香料,反而用的是干花和柏枝。往常都用干梅花,今日因是晨起之時,就用了金銀花提神醒腦。他天生氣血略虛,早起常常不好伺候,身邊的人都是用慣了的,知道他的種種忌諱,鋪排開賞梅的用物,伺候他落座,就入了定,靜的落針可聞。衛燎又飲一口蜜水,面上的不耐煩終于消隱,懶洋洋的擁著裘衣坐在坐榻上等候宮人帶來一別經年的傅希如。若是兩三年前的他,縱使神情慵懶,心里也多半雀躍,既是為了久別重逢,也是為了傅希如這個人。當年登基之后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把傅希如當做泥塑面人來揉搓,恨不得頃刻之間就變成自己要的那樣,用君威和皇位叫他不得不低頭,不得不順服,可惜見效不彰,甚至還被狠狠咬過一口。那時候他太年輕,耐心不足,況且登基之后能玩的東西那么多,扔掉一個傅希如不算難割舍,于是輕率的將他貶謫出京,到了鳥不拉屎荒無人煙的地界,做一個刺史,甚至以為他總會服輸,求得寬赦,重返京城。現如今傅希如確實是回京了,可這一場漫長角力,衛燎絕對沒有贏。他心里郁氣難平,卻在這么些年的磨難里做到了不動聲色,想起這種事也不過是心中冷如冰,神態上一絲一毫都看不出來。他真想看看傅希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