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綸與她說了內情后便一直在想,想了這好些天,才憋出這么兩句。 在宮里這么多年,見慣了宮人的曲意逢迎,承熹從他們身上學到了一條,便是識時務,情勢不利的時候更不能犯蠢,擠著笑臉也要說兩句好聽話。 裕親王卻分毫不買賬,扯唇冷冷一笑:“這巧言令色的功夫倒是學了個十成十,你父皇就是這般教你的?” 當年先帝本不屬意如今的文宣帝,卻因重病臥床之際,這個最小的兒子在幾個兄長忙著爭儲之時,每天在先帝床榻邊侍奉湯藥,感動了先帝。是以文宣帝的幾個兄長都認定他是巧言令色油嘴滑舌的人,這才能把先帝哄住。 話這么難聽,承熹慢慢冷了臉,自顧自尋了一處坐下了,“敢問叔父此番請我來此,是為何事?” “素聞我那五弟疼愛自己的兒女勝過帝王業,本王想知道這話是不是真的?”話落,裕親王又不自知地撫上了自己的傷腿,眸底郁色更深,卻硬生生扯出一個冰冷的笑意:“若是真的,便留你一命?!?/br> 承熹心中一緊,自從被劫持到此處,她一直不敢往最壞的地方想。聽他如此說,又想起城門處的戰備,一顆心沉到了底。 他的謀逆之心竟是多年未改。此番大約是要以自己為質,逼迫父皇和承昭妥協,即便事敗也可挾著自己,當作退路。 “我父皇待你不薄,當初廢太子的下場叔父也是親眼得見?!背徐淅渎暤溃骸案富收娜屎?,讓叔父富養江南,卻不知養出的是如此狼子野心的藩王?!?/br> “放肆!”裕親王身旁長隨怒目斥責,拔了劍鞘就要沖上前來。 承熹一驚,不由閉了眼。 裕親王揮手攔下那長隨,瞧見公主輕輕哆嗦的樣子,冷冷嗤笑一聲。若是他的兒女受俘,定會自行了斷?;始业膬号?,果然都是經不得嚇的軟骨頭。 “一派胡言!”裕親王涼涼笑說:“這帝業本就是你父親從我手里奪去的,如今也該物歸原主了?!?/br> 承熹繃著臉默不作聲,裕親王給身后的長隨使了個眼色,“侄女身邊人手太少,再多派過去幾個?!庇謱Τ徐湫Φ溃骸叭缃襁@天太熱,素聞你身子弱,不如呆在院中好好休養,別胡亂走動,小心過了暑氣?!?/br> 承熹心中一咯噔,這便是軟禁了。 “你既叫我一聲叔父,本王也得擔得起這聲稱呼。待今秋大業將成之際,便留你一命?!?/br> * 承熹被送回別院的時候,身后跟著四個身材壯碩的大力嬤嬤,比兩個承熹還要寬。走到院門前承熹跨門檻的時候,一個嬤嬤略略扶了她一把,那結實的手臂比江儼還粗上許多,承熹瞧著都覺心中發憷。 另有四個垂眸斂目的二等丫鬟,每天守在房門前,前日指來的兩個侍婢近身伺候,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守著。 承熹摸摸藏在袖中的王府地圖,心中已有悔意,為何先前要駁裕親王的意思,待自己逃出了府掌握先機,做什么不成,何苦要逞口舌之快? 裕親王既然說了軟禁,想來重潤先前的話也做不得數了。 丫鬟嬤嬤被下了死命令,除了“公主,該用膳了”“公主,該就寢了”這類必要的話,旁的一句話都不多說。承熹常年睡覺不規律,有一天起來已經巳時了,也沒人喊她起身。兩個丫鬟面無表情守在床前,瞧著十分滲人。 承熹想與她們說兩句話,旁敲側擊問問王府中的瑣事,卻也無人答她的話。 每天日出起身,日落而息,只三天功夫,承熹便把桌上放著的幾本書翻了好幾遍,都快要倒背如流了。好在她以往便不是愛說話的人,受如此冷遇也不覺得難捱。若是換了別人,興許會被逼瘋。 這日重潤來看她,把此處的丫鬟喝退,承熹忙說:“我能不能給皓兒寫封信?不會說很多的,只言片語即可?!?/br> 重潤靜靜看著她,搖了搖頭:“太子至今也不知那尸體是假的,你若是送了信出去,定會打亂我們的計劃,我不能冒這個險?!?/br> “從這里到京城,中途驛站無數?!背徐浼毤毰c她分辨:“沒人能查到信是從哪送出的?!?/br> 見承熹仍不死心,重潤不由失笑,“承熹,你死心吧。我算過了,不到今天冬天,你是離不開王府的?!?/br> 連著幾日心中焦慮不安,此時承熹抑不住心中怒意,“怎么能死心?你父王要圖的大業,是要要我全家人的性命!” 鼎爐中的杜松香燃成了灰燼,許久重潤無言以對,低聲說:“可我攔不住他。我這個女兒甚至整個王府的性命,與他多年圖謀相比,根本不值一提,隨手便可舍棄?!?/br> “護你周全,是我唯一能許諾的?!?/br> 承熹默然不語,心中卻不怎么信這話。重潤也是裕親王的女兒,若謀逆事成,入主京城,自會水漲船高,如何會為她這個外人費心思? 于情于理,于親于疏,她這話都不怎么可靠。 卻見重潤眸光澄澈寧靜,靜靜笑說:“我母妃過世后,我外祖怨上了我父王,我跟外祖家的人也不再聯系。整個虔城,再無同齡姑娘與我來往?!?/br> “承熹,興許我在你心中只是個關系淺薄的普通朋友,可你卻是我唯一的知交密友?!?/br> 承熹一怔,聽得心里發酸,卻不知該如何安慰,抿著唇說不出話來。表面再光鮮的人,心底卻都有各自的委屈。 繞過這沉重的話題,重潤深深吸口氣,瞅了瞅承熹手邊的幾本書,轉而笑問:“可是憋悶?” 承熹點點頭:“左右我被拘在這府中,也去不了別處,你書房里若是有什么志怪雜談,多給我帶幾本?!?/br> 聽她這話重潤應下,微一遲疑,朝房門外喊了一聲:“慕兒進來?!?/br> 承熹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見微敞的房門外露出了一張小臉,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烏溜溜的眼睛在房中掃了一圈,這才抬腿跨過門檻。 明明是大熱天,她卻雙手攏在袖中,慢騰騰走了進來。 這是個小女孩,大約比皓兒年長一兩歲,稀疏的軟發扎成了個松散的小髻,甫一進門便縮在了重潤身后,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瞅著公主看。 待承熹與她對上了視線,那孩子忙低下頭避開了視線,瞅著地上的磚縫,手指把衣角揉成一團,似乎十分得拘謹。 “這是……” 重潤苦笑:“這是我二哥的庶女,她娘幾個月前去了?!彼亩?,便是裕親王唯一的嫡子,也就是這王府世子了。 承熹不明所以,卻見重潤表情為難,似是難以啟齒:“我兄長的后院有個侍妾,上上個月不知怎的吃傷了脾胃。病還沒大好,我兄長要與她行那魚水之歡……那侍妾腸胃不適,忍不住吐了穢物,我兄長便叫下人打死了她?!?/br> 承熹聽得不寒而栗,好歹也是自己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