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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響,最后歸于沉寂。重潤看了許久,怔怔笑了。 ——這世間事,哪兒有那么多緣由呢? * 絮晚靈牌上的題字“何絮娘之位”,幾個字是承熹親手所寫,絮晚本名中有個“絮”字。這題字本是該由她的爹娘來,承熹卻不覺得她爹娘會有多真心。好在她作為主子,題字也不為過。 這兩日在整理絮晚的遺物,分作兩份,一份送回了她在宮外的家中,另一份和幾個丫鬟一起燒了。 絮晚床下有個木匣,里頭有許多本小小的圖冊,是她生前畫的許多發飾發髻圖樣,已經攢了十幾本圖冊了。似乎是每天臨睡前都要把第二天要給公主梳的發式想好,每天都加進些新意去,連哪樣發飾放在哪一個妝盒中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十幾本圖冊承熹舍不得燒,便分給了幾個丫鬟,自己也留了兩本,全當留個念想。 這兩天,承熹一有空子就翻那兩本畫滿了發式的圖樣子,連給皓兒輔導功課的時候都常常走神。尤其是清晨梳發的時候,身后的人已經不是絮晚了,一時怔忪不語,難過得不行。 公主心中圓融,處事豁達,除了對上不喜歡的人會冷臉,別的時候往往嘴角含笑,溫婉和煦。這兩日卻一直沒個笑模樣,連昨日給皇后請安都沒去,幾個丫鬟更是擔心得不行,只好把江儼叫來。 江儼便陪她下棋,圍棋象棋他都十分精通。以前公主師從棋壇國手賀仲文學習棋藝,江儼作為近侍雖能在一旁觀看,卻沒公主那個悟性。公主行過一盤棋,能憑強記把棋盤原樣恢復,江儼能記得前五手就不錯了。 他便從宮外花了大價把賀先生的棋譜淘換回來,挨張挨頁得背下來。此后公主但凡想下棋的時候便喊他來,再不用自己左右手對弈。 他的棋風張弛有度,可攻可守,收放自如。公主心情不好的時候,江儼就輸給她一子半子;公主心情好的時候,江儼就贏她一子半子。既不讓她總是贏,從而失了興趣,也不讓她輸給自己太多至不開心。 * 承熹大前日在圍場吹了山風,又在山洞中睡了一宿,一夜心驚rou跳,后來又加上絮晚那事,幾番打擊疊在一起,這便傷了風寒。春季本就易染風寒,沒兩日就從咳嗽轉成了肺熱。 晚上更是睡不踏實,一身濕汗黏在中衣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次日又請了老太醫來。 太醫懸絲診脈,捋著白胡子一副痛心的表情,“公主先前不是養好了身體嗎?上月老臣來請脈的時候還好好的呢,怎么這又變差了?內虛外熱,勞心傷神,公主是有憂思?夜晚不得入眠?” 紅素心中一酸,趕緊答:“這兩日公主時常傷心,可是因為這個?” 老太醫沉思須臾,解了懸著的那細絲,待公主同意了,這才兩指并在她腕間,又閉上眼摸了摸脈,顰著眉尖道:“這思慮過重可不是一兩天的功夫了,怕是有半月都未曾安眠過?!?/br> 江儼憂心忡忡聽他說,幾個丫鬟又驚又疑,也不知公主入夜會睡不安穩。只有承熹聽著老太醫的話,低著頭面紅耳赤——她就知道這些太醫都是有真本事的,跟會猜心的老妖怪似的,一點糊弄不得! 待慢騰騰寫完了藥方,老太醫又意味深長地叮囑道:“公主若有心事,還是尋人說道說道得好,常悶在心里可大不好?!?/br> 承熹羞得厲害,胡亂點點頭應承了下來。見老太醫臨走前掃了一眼江儼,更是窘得要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她確實……有半月未曾睡過一回好覺了…… 紅素幾個只注意到她早上越起越晚,午休的時間也長了半個時辰,只以為是春天乏困,卻不知道她晚上睡不好覺。 以往夜晚就寢,承熹常常闔眼就能睡著。這些日子每當夜晚躺在床上,卻總是胡思亂想,想以前在長樂宮的那些年,想這個月以來的點點滴滴,想江家有意思的人……想得更多的,自然是江儼。 連他白日里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要反反復復地品,更沒了睡意。 有的時候深夜翻來覆去睡不著,都想出了寢宮去偏殿找他說說話。待穿好了衣裳,又覺得自己不夠矜持,哪有姑娘家深更半夜跑去男子臥房的?學了這么多年的禮儀教養都吃進肚子里去了,只好再躺下。每夜聽著丑時的更聲打過,才能勉強有些睡意。 太醫開了三副藥,另有食醫對著方子,寫了些不克藥性的藥膳。除了早膳是清粥,中午晚上都是藥膳,再加上一天兩碗湯藥,要先喝夠三天的量,待三天以后再稍作調整,開個新方子。 看紅素又端著一碗藥進來了,承熹只覺頭皮發麻,捂著腦袋呻♂吟一聲:“晌午那碗藥還在我喉嚨口呢,這就又來了?!?/br> 紅素無奈:“那不是因為您早上貪覺么?本該辰時喝的藥您硬是拖到了午膳前,喝了一刻鐘才把那碗藥喝完,午膳又說吃不下,一口都沒吃?!?/br> 話落,紅素墊著巾布小心捏著砂鍋兩耳,把那正熱乎的湯藥倒了出來,又濾凈了細小的藥渣和浮沫,端到了公主面前的紅木小幾上。 這藥其實不多,只盛了淺淺一小碗,一副藥早晚各熬一回,晚上的這回要比早上那碗味道淡一些,屏住呼吸也就五六口的事。 承熹捏著鼻子小小抿了一口,只覺喉間欲嘔,連忙端起溫水漱了口,又吃了一小塊桃花糕這才把那藥味壓下去,剩下的藥真的喝不下去了。 她從小泡在藥罐子里長大,再苦的藥都能不皺眉地喝下去。中藥五味,辛甘苦她都早已喝慣了,辛能活血散寒,甘能補益滋養,苦能清熱燥濕,喝慣了也不覺得有什么。 可這回也不知太醫在里頭加了什么,這藥一股子酸苦氣。本是為了止咳止汗,卻生生成了承熹的煎熬,她最耐不得的便是酸,連最甜的柑橘都只能吃兩瓣嘗嘗味兒,旁的都分給了小丫鬟。 “您快些喝了,還能早些用晚膳,小世子還在等您用膳呢!”紅素見碗中湯藥的熱氣都散了,趕緊又催她。 承熹打定主意不喝了,紅素也不能逼她,無奈輕笑了一聲,笑里有兩分調侃的味道:“奴婢去找江侍衛來”。她留下這么一句話施施然走了。 “你……”承熹一怔之后再想喊住人已經遲了,不由忍俊不禁,她以為自己和江儼的事挺隱秘的,怎的連身邊的丫頭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江儼甫一進門,承熹就見他手里又端著碗藥,熱氣騰騰,一看便是又熬了一碗。 她連忙說:“其實我覺得不用喝藥就能好,我昨天鼻塞頭暈,今天都好了……喝多了藥也不好……你說是不是?”承熹平時聲音就溫軟柔和,在江儼面前總是不能自持,聲音添了些嫵媚嬌軟的味道,聽來委屈極了。 江儼舍不得為難她,又問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