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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聽說是因為小耗子長得不好看又不聽話,他爹才不要他的?!?/br> 坐在皓兒前面的小姑娘扭頭盯著皓兒看,聲音軟軟糯糯:“我覺得小耗子挺好看的呀!” “我聽人說是因為小耗子和他娘想要欺負他爹的姨娘,他特別壞!”兵部侍郎家的熊孩子又接口了。 “啊,小耗子好壞!” …… 教室里坐著的小孩們都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他們年紀小言行無忌,也不明白有口無心的話有時會像利劍一樣,刺得人鮮血淋漓。 這些小孩子中絕大多數都是官家子弟,父母家人又都是京城貴胄這個圈子的,最近一個來月公主和駙馬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茶館子天天都有人改編了說書唱曲兒,自然沒有不知道的。 雖然這些孩子年紀小聽不太懂,卻在家中父母閑談之際記下了不少話。 皓兒早熟又敏感,在別的小孩子總是尊重又崇拜地說起自己父親的時候,只有他在一旁沉默著。 以前他不懂事總是問娘親關于爹爹的事,娘親總是強顏歡笑地敷衍過去;去問太奶奶,太奶奶總是哭得十分傷心。就算去問小魏公公和奶嬤嬤,他們也總是用同情又憐憫的奇怪眼神看自己。 皓兒慢慢明白了,“父親”在自己家里,是一個不能提的禁忌。 后來駙馬回來了,太奶奶說駙馬就是他的父親??伤€沒來得及高興,駙馬就帶著壞女人來欺負娘親,還惹得娘親傷心。 聽到好幾個以往跟自己關系十分親密的小同窗都說自己壞,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皓兒氣得眼睛都紅了,跑過去重重推了一直說他壞話的兵部侍郎家的那小孩一下。 那孩子個子高人又壯,也還手推了皓兒一把,皓兒被推得倒退了幾步,撞倒了一張課桌,重重摔倒在地。 太傅重重地敲了好幾下響木,剛走上前想要扶起皓兒,卻見地上的小世子爬起身,飛快地朝著推了他的那小孩沖了過去,拿著他桌案上放著的書本在他的腦袋惡狠狠打了三下。 ——啪!啪!啪! 那小孩初時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皓兒打了好幾下,忙站起身揮著拳頭就要打人,太傅連忙把兩人拉開。 太傅不過是個文弱書生,兩個小孩拼命一樣掙扎的力氣也很是可觀,弄得太傅袍子散了,束發的玉冠掉了,臉上也被撓了一道,十分狼狽。 別的小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大聲笑鬧,屋頂都要被吵翻了。好不容易把兩小孩拉開,太傅氣怒地罰他們抄弟子規。 在太傅眼中,因為是皓兒先動手的,自然罰他抄的遍數更多。 皓兒委屈得不得了,被人說壞話,被推得摔了個屁股墩兒,胳膊肘還黑青了一大塊。偏偏太傅罰那小孩兒抄五遍,罰自己要抄十遍。 胸口悶悶地疼,淚花在眼眶里轉啊轉,皓兒用力咬著唇才忍住。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這才難過地磨蹭了出來。 這一日江儼踩著點到了蒙學館,沒等半炷香的功夫就接到了皓兒。皓兒看到江儼并不像往日一樣跑上前唧唧喳喳地告訴他今天老師講了些什么,反而慢吞吞地一步一步挪騰,鞋底磨著地面嚓嚓地響。 走在他后頭的太傅大人冷著臉批評道:“君子應站如松行如風,彎腰駝背的成何體統!” 皓兒縮了下脖子,扁著嘴委屈地應了是。 江儼忍不住皺眉,當著太傅的面他也不好偏袒小世子。等到太傅走遠了,江儼才趕緊接過皓兒的書袋,問他怎么了。 皓兒搖搖頭不說話,垂頭耷腦地一人走在了前頭。江儼跟在后頭,只能看到他小小的背影,看上去委屈極了。 回了長樂宮皓兒推說不舒服,連晚膳都沒吃,一個人鉆進了書房。 江儼偷偷跟公主打了小報告,容婉玗笑笑也沒當回事,猜測皓兒應該是被太傅罰了——這孩子氣性大,往日他被太傅罰了都跟他自己賭氣,覺得當著小伙伴的面被傷了面子,無論誰去問也不說話,睡一晚上到第二天也就好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想著皓兒應該餓了,容婉玗交待廚房做了一碗軟軟的蔬菜面疙瘩湯,裝在食盒里走去了書房,江儼亦步亦趨地跟著。 誰曾想到了書房,推門才發現推不開,房門居然被皓兒從里頭鎖了!這還是皓兒第一次這樣做,容婉玗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這次事情似乎有點嚴肅。 她換了個輕快的語調,揚聲喚道:“皓兒快開門,娘親給你送晚膳來了,香噴噴的排骨糯米飯,你最愛吃了?!?/br> 皓兒還沒有不理她,甕聲甕氣地道:“娘親我不餓?!?/br> 容婉玗顰眉,皓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平時下午散了學回來便用晚膳,等到亥時之前還得再吃一頓夜宵才能飽,不然半夜睡著都會餓醒。 ——這是遇上了什么事,連飯都顧不上吃了? 心思一轉,便道:“那娘親把食盒放在門口了,皓兒餓了自己來拿,娘親先回去了?!?/br> 里頭沒有動靜,直到聽著容婉玗的腳步越來越輕,皓兒這才打開書房門探出了腦袋。開了門卻見娘親提著食盒笑盈盈地看著他,就連魚叔叔也跟在后頭。 皓兒十分不滿地控訴:“娘親騙人!” 容婉玗也絲毫不給兒子面子,笑瞇瞇回嘴道:“皓兒小笨蛋!”提著食盒進了書房。 皓兒扁了下嘴,似乎有點想哭,淚珠子在眼眶里頭滾了一圈,硬生生憋回去了。 皓兒確實是餓了,比平時吃晚膳晚了一個時辰,此時聞到香噴噴的糯米飯,像小豬一樣吃得呼嚕嚕的。容婉玗坐在一旁循循善誘:“皓兒今日在太學院學了些什么?” 小孩兒皺了皺小眉毛,回答道:“三綱五常?!?/br> “哪三綱哪五常?” 皓兒眉頭皺得更緊了:“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五常是仁義禮智信?!?/br> “皓兒可有聽不懂的?” 皓兒遲疑著沒答話,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筷子。 ——想來這就是原因了!她換了種問法,放柔了語氣問:“皓兒一個人在書房寫的什么呀?娘親可以看看嗎?” 皓兒沉默了一會兒,小臉沉重地點了點頭。 桌案上筆墨紙硯俱全,已經擺了薄薄一沓紙,容婉玗細細看去,見打頭的一行字寫的是“朝起早,夜眠遲。老易至,惜此時?!?/br> ——認不出來……容婉玗神色微窘,又往下看了兩句,總算分辨出來原來這是弟子規。好些年不學,她都快要忘干凈了。 寫滿規規整整正楷字的宣紙已經摞了薄薄一沓,每一遍寫完后,中間就用一張空白宣紙隔開,竟已經寫了三遍了。 原來是被太傅罰抄書了?皓兒以前也有被罰過抄書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知這次皓兒為何這般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