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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不明不白的,何二卻解了大半,腳步一頓,沒再跟上去。張明之前明里暗里提醒他幾次,別跟袁彥那人亂來,結果今晚出了紕漏,甚至讓張明下不來臺。何二進社會這么多年,不是不知低個頭道個歉就能解決許多麻煩,但他不想。裝孫子的時候多了,總有那么一兩刻想當回人。而當人的下場就是他被停職了,無期限。何二如今孤家寡人一個,填飽自己肚子便夠,所以失了工作也不慌。他蹲在路邊掏手機給久未聯系的杜玲打電話,但那邊總提示正在通話中,何二了然,這是把自己拉黑了。杜玲大小有個優點,就是當斷則斷。何二坐在路邊吃車尾氣,電話一次次傳來正在通話中的聲響,拉倒吧,自己這急哄哄的樣子做給誰看呢?又有什么意義?他的一腔熱意和緊張慢慢消散。沒了工作后,何二每日窩在出租房里打游戲或睡覺,晚上尋人去泡吧或打牌,日子過得顛倒又爽快。酒精一上腦,誰他媽還記得那點兒情情愛愛和生活困苦。周日省出點清醒來,提著盒披薩去了郊區的一座荒山?;纳交牧瞬簧倌?,上頭一直沒給開發,原因不明。何二的短命爹去世后,張書顏在這兒尋了個地方偷偷給丈夫壘了個墓。她癌癥住院那會兒也常說,要何二等她死了后在旁邊給她也加一塊墓碑。何二不愛聽死不死的話,從來都惡聲惡氣地轉移話題。后來等人真死了,他舍不得mama葬在這么個荒山野嶺里,所以只剪了點束頭發放進盒子里,埋在了自己爸爸的墓旁。這山上有不少墓碑,都是附近居民自個兒建的,沒人管。何二找了個光滑的石頭坐著,不遠處還有溪流的聲響。這地兒安靜,比前面那座開發出來的旅游景點安靜多了。難怪當初張書顏喜歡來。所以張書顏死后,何二一想她了,也愛來這兒坐坐。披薩是張書顏愛吃的,何二留了一半,冷掉的黏糊食物進入食道時有些惡心,他坐在石頭上能隱約看見山下面有幾幢居民樓。山下原先有幾個大廠,后來沒落,都拆了。原先的一代代廠工卻還住在這兒。何二的爸爸就是個工人,當年他們也在山下的筒子樓里住過兩年。這塊地皮袁行生一直想入手,但那些個工人后代極其難纏,一直沒談妥?,F在換了袁彥接手,袁彥初生牛犢不怕虎,手段比他爸還陰,聽講已經談成大半,只剩幾家釘子戶在鬧。想到袁彥,何二又是一陣惡寒。他最近隱隱感覺到些不對勁,現如今的袁彥似乎比以前更棘手,何二摸不準他了。那小子真得艾滋了嗎?誰能瘋到造謠自己得了艾滋,更何況那天他拔袁行生氧氣管時的模樣——得沒得艾滋有待商榷,但憑袁彥那股神經質的勁兒,吸毒倒是有很大可能。在這陣胡思亂想里,何二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躺在石頭上睡了個午覺。醒時已是傍晚,眼前天幕暗藍,何二是被斷斷續續的聲響吵醒的,似乎有人在不遠處說話,好幾個聲音。“把他放在這兒行不行?”“干脆一勞永逸,一鐵鍬下去就沒了,省的他醒了又找咱們麻煩?!?/br>“別把,真殺人就不好處理了?!?/br>“你看你,四兒,怎么這么膽小?!?/br>……這些人七嘴八舌說個不停。何二坐起來,按了按太陽xue,往樹林間透出光亮的地方望去。“到底怎么著啊,就丟這兒?”“這么冷的天,指不準一晚上就給他凍沒了?!?/br>“還流著這么多血呢?!?/br>“走吧走吧,放這兒吧,我老婆孩子還等著我回家開飯?!?/br>……何二尚有些剛醒的迷茫,山里霧氣重,一覺醒來身體都被凍得木了,他往前走了兩步,離那些光亮近了點。卻忽然踢到個石子,石子骨碌碌往前跑,跌進樹叢里。“誰?”那些爭論不休的人發現了他,聲音一慌。何二打小就不愛學習,視力好得很,從樹木的縫隙里看見了五六個拿著手電筒的男人,在男人們的腳下還躺著一人。第24章兩拳難敵十一二只手,對方根本沒打算弄明白何二是敵是友,鐵鍬先迎了上來。何二茫然片刻,躺了下去。月朗星稀,蟲鳴不斷。何二在頭疼欲裂和不知何物的sao擾下醒來。比疼痛先來臨的是臉上的瘙癢。月亮掛在樹梢,光輝灑在旁邊坐著的人身上。袁彥言笑晏晏,在深夜里別有一番詭異:“醒了?”他手上不知從哪順了根毛茸茸的草,正在何二臉上來回掃動。“癢死了?!焙味粨]手,“怎么又他媽是你?”“這話應該我說才對吧?”面前人臉皮更厚一層。何二撐著地想坐起來,可肋骨疼,差點又倒下去,袁彥在一旁袖手旁觀,看他臉孔扭曲也沒打算幫個忙。“你怎么在這兒?”何二沒好氣。“我更想知道?!痹瑥﹣G下那根草,“雖然我猜得到,肯定是那群釘子戶干的好事?!?/br>“我就路過,竟然也被你個傻逼牽連了?!焙味崙嵅黄?。他只是來看看張書顏,結果碰上袁彥被一群釘子戶拋“尸”荒野,作為不和諧的闖入者,下場自然是一頓暴打和丟棄。“你好好的周末來荒山里溜達什么?”袁彥斜著嘴角問他。何二回道:“你甭管,現在幾點了?打個電話叫人來接?!?/br>袁彥張開手臂,要對方看看他除了破損衣物外空無一物的身體:“什么都沒?!?/br>何二罵了一聲,去摸自己的口袋,同樣空空如也。比他早醒一步,已經摸清現狀的袁彥不知又從哪兒摸出來根樹枝,彎彎曲曲指向不遠處一團東西:“應該是你的手機?!?/br>何二瞇著眼睛去瞅,果然是自己那破舊的二手機。“還算有點腦子,知道搶劫罪比較嚴重?!痹瑥┖吡艘宦?。何二過了幾秒才明白他說的是那群工人。一個破手機,順走了以后難逃追責,打架中損毀了,這附近又沒監控,孰是孰非都難說。“別他媽陰陽怪氣的笑,怎么下山?”何二踢他。夜里沒燈,看不清人,因此何二沒發現自己這一腳正中袁彥的傷處,對方被他踢得眉頭一皺,卻沒出聲。“走下去,不然還能飛下去?”何二說:“那你早不走,好心等我醒過來?”袁彥這會兒才慢吞吞一笑:“等你背我啊,這么長一段路,我得給自己找個挑山工?!?/br>何二避開身上的傷,利落爬起來:“雖然是晚上了,但也別白做夢?!?/br>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地方太暗,也不方便看看哪里在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