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5
老板將夏之君看得神準,說他嘴硬心軟,果然就是嘴硬心軟,臉上表情雖還是不耐的,但人已經往那邊走過去了。韓山眼里的淚像是永遠流不光,抹了又流,他自己兩片袖子都濕透了,顧忌著最后那點男子漢氣概,不肯問服務生要紙巾擦臉。只能一邊抽噎著,一邊就著淚灌酒,完了再用濕淋淋的袖子抹臉。夏之君坐到他身旁,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紙巾,擤了擤鼻子。唐晶兒的死,已是他年輕生命中遇到的最大打擊,他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旁的一切都不能再引起他的注意。只要他一閉眼,那朵沾染了鮮血的番紅花就會出現在他腦海中,讓他寢食難安,夜不能寐。夏之君看了他半晌,問:“你是又失戀了嗎?”韓山把啤酒罐往桌上一擱,聲音挺響:“誰一天到晚……老,老失戀??!”他這語氣照理說是很沖的,但因為他哭得一抽一抽,把一句話抽成了兩截,也就沒了氣勢,不僅不顯得他兇,反而像只受欺負的小奶狗一樣,委屈得緊。“那你哭什么?”韓山又想起唐晶兒,剛有些止住的淚水頃刻間再次決了堤。他這幾天傷心欲絕,吃什么都沒胃口,又睡不好,原本就不大的臉隱隱有往瓜子臉發展的趨勢。“我傷心!”那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下巴砸到地上,竟也形成了一灘不小的水跡,“晶兒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我喜歡的人死了!她說得對,我一點都不了解她,我除了喜歡她,根本沒有試圖去了解她,我根本不配喜歡她!”他說到后面,越說越用力,越說哭得越大聲,簡直是要將這股悲痛通過話語的方式發泄出去。夏之君作為檢察官,自然不會對唐晶兒的案子陌生?,F在不要說公檢法,就是江市一個普通民眾,在媒體的爭相報道下,也早已對涉案的幾個人名如雷貫耳,路上隨便抓一個人都能將案子分析的頭頭是道。韓山傷心,不僅僅是因為唐晶兒的死,還因為他雖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對方,可在對方一步步走到如今這番境地的時候,他竟毫無所覺。為什么沒有發現她和室友間尷尬的關系?為什么不在她絕望的時候拉她一把?為什么沒有多關心她?如今想來,他可以做得更好,那樣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你是不是在想,你明明可以阻止一切,然而因為自己的種種愚蠢,悲劇還是發生了,所以都是你的錯,你該為此愧疚一輩子?”夏之君仿佛窺探了他的內心,將他那些苦悶的心聲一五一十全部抖落,“你這想法,說得好聽點是富有同情心,說得難聽點,跟你有什么關系?你自作多情就算了,能別這么道德綁架自己嗎?該為這件事負責的人多了去了,但怎么也輪不到你啊,你瞎湊什么熱鬧?”韓山現在正是心靈脆弱的時候,聽他說這么難聽就不干了,怒視著對方道:“你又懂什么?不要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的感受一樣!你知道心痛的感覺嗎?我只要一靜下來,就會想起晶兒死在我面前那一幕!我的心好痛好痛??!”說著他又哭起來。無論哭的是男是女,夏之君完全拿這種人沒辦法。眼淚是對付他最好的武器,只要一拿起這把“武器”,甭管他之前態度多惡劣,不自覺就會把耐心調到最大檔。“我喜歡的人也死了?!本拖瘳F在,若是以往,他絕不可能說這樣的話,也沒有這樣的耐心去勸慰對方。都說女人的眼淚可怕,說這話的人一定沒見識過男人哭得傷心欲絕的模樣。“你……”韓山聞言愣愣看著他,被酒精麻痹得有些遲鈍的大腦甚至沒法做出一個合適的反應。“雖然不是死在我面前,但我參加了他的追悼會?!眱热蓦m震撼,然而夏之君說這話的語氣卻只能用平淡無奇來形容。光看他的表情,你會以為他談論的是今天的一場雨,門口的一款車,眼前的一杯酒。韓山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這么冷靜的,或者時間真的能沖淡一切,以后他也能像對方這樣若無其事地跟別人談論起唐晶兒的死來?“她是……怎么死的?”“不知道?!毕闹f,“他去執行秘密任務,走前說回來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我,讓我等他,可卻再也沒回來。他對我,只失信過這一回?!?/br>韓山生銹的腦袋這時候倒是轉得飛快,一下子想起上回他喝醉,林春舟來接他,夏之君與對方說的話。他們都以為他醉了,說的時候也沒顧忌,但其實那會兒他醉的沒那么厲害。身體雖然不聽使喚了,腦子卻還是清醒的,就有聽到一些。知道夏之君在追查一個人的死因,那個人叫李東瑞,是李教授的兒子。除非夏之君還認識別的出任務犧牲的人,不然韓山只能想到夏之君喜歡的……正是李教授的兒子,那個因任務犧牲的特警。“那你也很可憐了?!表n山開了灌啤酒遞給對方,“喝吧,我們一起喝?!?/br>許是因為身邊已經有了個韓章,他倒是沒有太過驚訝于兩人同是男人這點。只覺得他們喜歡的人都死了,死的還那么慘。忽然就生出點與夏之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一時連看他都覺得順眼不少。“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和你一起醉的?!毕闹舆^易拉罐,又給重新放回桌上,“我是想告訴你,你這樣自怨自艾,無論是對死去的人,還是活著的人,都沒有任何作用?!苍S能夠改變什么’,這只是你單方面一廂情愿的想法,事實上就算你回到過去,也有很大可能什么都改變不了?!?/br>他強硬地自韓山手中奪過那聽啤酒,放到桌上,再順手抽出張紙巾,絲毫不溫柔地糊在了對方臉上。“你做什么呀?”韓山剛要躲,就感到兩頰被對方掐住了,別說躲,就是說話都不好說。“把臉擦干,我送你回家。下回你再來,我會跟老板說不要賣酒給你?!毕闹托囊簿偷竭@里了,再多一點都是極限之外。他稍顯粗魯地將韓山那一臉傷心的眼淚擦干凈,完了紙巾往桌上一擲,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韓山,意圖明顯。韓山揉了揉臉,感覺自己就跟被人打過一樣,無論是擦的地方還是掐的地方都隱隱作痛。然而還沒等他控訴夏之君的暴力,就聽到了句讓自己跳腳的話。他一下站起來:“憑什么?我都成年了,憑什么不賣我酒?我哥都沒這么管我的!”夏之君說:“那我讓你哥來接你?!?/br>“……”韓山立馬歇菜,對于韓章,他還是有些怕的。夏之君見對方不說話了,拿起他脫在沙發座上的外套塞過去:“走吧?!?/br>韓山像個小媳婦一樣垂著頭,乖乖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