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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一本。 前者是打擊貶低,說是手段也就罷了,后者卻有可能斷了她的官路。竹承語絕望到以至于想著,真就這樣告老還鄉也就罷了,宋晏也沒有什么能要挾她的事情了。 說是想要放棄,她一面也在小心翼翼的搜集宋晏、幾位朝中大臣與戶部守舊派的關系。 然而到了這事兒出的第二天,戶部與門下幾位幾位官員,竟聯合起草了一份彈劾俱泰的折子。這折子遞上去之前,也到了竹承語的面前,要她簽字。她下不去這個筆,旁邊卻又笑起來:“竹侍郎,錢尚書都要不給您活路了,您還要記掛著舊情么?像您這樣重情的人可不多了?!?/br> 竹承語又轉念一想,她如今的一舉一動怕是都有人看著,就算是在戶部一日,她該做的事還是要做,還是不能像那人低頭。這時候不寫,不就是暴露自己的心思么。 她只得低頭,也署上了自己的名姓。 這一整日坐如針氈,幸而因為圣人繁忙,中書舍人都要留備宮中,宋晏倒是不可能來,她心里長松了一口氣。只覺得一面要應對官場上種種,一面要面對這樣一個男人虛與委蛇,實在太難。她是閨中長大,歷練不足,一時竟覺得逼迫自己成長起來的速度,已經抵不上這環境逐步艱難的變化,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撐不住了。 竹承語唯有一點算是很有男子氣概的事情,便是一身的好酒量。 從小跟著哥哥喝點甜酒,大了幾壇下去臉不紅心不跳,買酒回家便是常事。這一日拎了酒,平日里幫她牽馬的馬僮騎驢隨著,她昨日煎熬一夜沒睡,在馬背上迷迷糊糊,再一睜眼來,竟是在夜市之中。那馬僮一手牽驢一手牽馬領著她在人群里來回擠,周邊是人頭攢動,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騎馬者也不在少數。 “今日怎么到這里來了!” 她剛問,那馬僮回頭笑道:“看侍郎今日煩憂,這東市西市上快活多,吃吃喝喝,回去蒙頭大睡,便什么煩憂都忘了。我以前可都這樣?!?/br> 竹承語笑了笑:“倒是你有心了?!?/br> 馬僮張望了一下,笑道:“前頭有家小店,我常去,店小人稀,味道卻好,望竹侍郎不要嫌棄?!?/br> 一個人出門在外,難得有人體貼她,竹承語笑著點了點頭。官服外披著青色布衣,一時街上男男女女讓這貌若潘安的一笑迷花了眼??扇肆魈?,那潘安下了馬,街上百姓再尋,竟找不到了。 馬僮不一會兒領到了一處拐角內的小店,讓竹承語先下了馬,他對里頭喊了一句:“把這貴客帶我平時那好坐席去?!?/br> 竹承語輕笑:“是我竹府給的月俸太高,你還自己留了專座?” 馬僮笑道:“這店小,又是老鄉,要他們把菜全上一遍也沒幾個子兒。您先進去,我去后院放馬。愛吃什么您點,這兒不比宮內午食,卻也有特色?!?/br> 那老板娘連忙笑著把她迎上二樓去,看著店內連菜牌子都有了,店內幾個龜茲侍女一水兒的綠衣裳,竹承語也只得搖頭笑嘆,這兩年競爭激烈,變化也快,各家都鉚勁改善服務呢。 留下的專座垂著個半舊的雙層簾子,竹承語剛打了簾子過去,就看著桌上已經擺了些飯菜,對面坐著個人,正瞧著窗外。 那人回過頭來,竹承語一下子哽住了,往后退了半步。 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錢尚書……” 俱泰笑了:“可真是生疏了,也不私底下沒大沒小,俱泰俱泰的叫喚了?!?/br> 竹承語剛要說話,身后鉆出了個腦袋,正是她的馬僮。只是凝神一看……明明是剛剛帶她過來的人,她也絲毫沒懷疑——實際這人打扮一致,面容卻根本不是他的馬僮。 她心中一驚,那馬僮撫了撫黑色幞頭,露出一點帽子下沒被染黑的紅發來。 馬僮笑了笑,對俱泰鞠躬道:“沒事兒,有人在周邊看著呢,姓宋的人沒跟過來,我在隔壁?!?/br> 俱泰點頭:“阿繼,你也吃點去?!?/br> 待到竹承語坐在了桌子對面,他才笑著開口:“什么樣子,把自己快熬成枯骨了,吃點吃點?!?/br> 竹承語卻偏開了頭,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他一定知道,她最后還是在那封折子上署了名。他一定覺得,她是因為恨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才這樣做的。 竹承語一時間覺得羞愧與無所適從環繞著她,她父親骨子里的那種不知變通的清廉忠誠的脊梁也長在她體內,她甚至無法面對。 俱泰吃了兩口,贊了一句,漫不經心道:“你的信我收到了。圣人也看到了?!?/br> 竹承語猛地抬起頭來。 俱泰似乎也在宮中忙了一天,狼吞虎咽道:“圣人既然知道,我參了你一本也只是做做樣子,圣人不會看的。不過我也不是在戶部就完全瞎了的,有一封彈劾我的折子等著呢,我若是前頭不這樣做,你會簽名么?” 竹承語猛地瞪大眼睛,俱泰抬頭正要笑她,一抬眼就看到了竹承語眼眶紅通通的,她平日總壓低著聲音,甚至還為了當官吃了些不利于嗓子的藥物,然而此刻也有點像破音似的道:“就算是你真的參我一本,我也不可能為此就要同意彈劾你!我是因為……我是因為……” 她激動的胸口起伏,俱泰笑:“好,是我想錯了,你是因為怕宋晏知道了?!?/br> 竹承語急了:“你不要笑了,這事情根本不好笑!你不要老覺得勝券在握,事情已經演化到了這種地步了!你的家底兒都讓人扒出來了,為官又從商,大鄴現如今還是不允的!你以前舊的那么多產業,一直沒放手,宋晏早就扒出來了你知道么?” 俱泰倒沒想到她會這么擔心,道:“我壓根藏的也不深,他扒出來就扒出來罷了?!?/br> 最早在西域從商的那些路子,都是他為了鋪開北機的勢力而搭建的,在進入洛陽官場后,他縮減分散了大部分的產業,只留下了北機還依附著的主業。那一部分的資產在一批大臣眼里看來可是了不得了,只是想對那些出手,也要看圣人肯不肯。 俱泰嘆道:“你以為這事兒只是我跟宋晏的意氣之爭?自古以來黨爭從來不是兩個人的事兒,是兩個團體之間的事情。你應該記得你剛入朝的時候,新的科考上來的官員和舊派官員也曾有過矛盾,后來因為前者的數量有壓倒性的優勢,舊派官員也沒能適應圣人的新規則,被貶官不少,那一場沒爭起來就結束了?!?/br> 竹承語覺得自己剛剛一急,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連忙擦了擦眼眶。俱泰啼笑皆非:“至于么,你好歹也是個弱冠的青年人了,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