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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骨一樣,癱坐在大片書堆上嚎啕大哭。 聽聞自打東晉以來收藏的名卷,在這次戰役中損毀了近十萬余卷…… 怕是天下士子聽聞這消息,都要心痛不已。 然而不像是諸位趕回建康的百姓或小世族想的那樣,大鄴會在這場農民奴婢戰爭后,繼續啟用世族為官。畢竟大批農奴出身的叛軍被征去徭役,看起來他們這些農民奴婢還是回到了自己該有的位置上。 但從目前殷胥直接任命的建康地方官員來看,世家的人數不過三分之一,另外的大多是寒門出身。 另一邊,崔季明不忍心再看,鉆進車內,車馬很快的抵達那座官府。那里似乎已經被殷胥打理好,與外頭的一片蕭條比起來,院內算不上奢華,但也是簡單素凈能暫時住下且辦公的地方。 殷胥剛下了馬車,就有在這官府內辦公的官員來報,說有位以前大鄴的先生說是圣人的故人,想要見圣人一面。 崔季明看著周圍的墻面院落,卻這時候才想起崔府來。戰時不敢考慮這些私人的事情,如今后知后覺的放心不下,非要去看上一眼:“你看城內毀成了這樣,崔府坐擁財寶無數,不知道被毀成什么樣子!要是崔府被夷平了,我就沒法給阿耶給舒窈交代了。老管家雖接走了,可家中還有好多舊物都放在那府內,還有阿娘的遺物,有姊妹幾個小時候的東西!” 殷胥修繕崔府其實是挺謀私的事情,畢竟那么多被毀了的高門大族的府邸,也沒見著圣人要去修繕啊。他不好言明自己其實已經派人維護了,只道:“你歇歇再去,幾個時辰變不了什么?!?/br> 崔季明卻坐不住了,干脆直接不從馬車上下來了:“我這樣直接乘了車便去吧,出了城門也沒有太遠,很快就能回來?!?/br> 殷胥點點頭,沒說什么。 旁邊一些門外看著車馬出去的宮人臣子卻有些瞠目。 季將軍就這樣乘著圣人的車馬出門? 轉瞬又平靜下來。 驚詫這個有什么用……反正開眼也不止這一回了。 第331章 327.0327. 殷胥親臨一個城市的重建, 也算是建康多年苦難后的一點幸運。他不懂的事情很多,卻肯問肯學,從聽人說起的知識, 到眼前看過的數字,他便再忘不了, 工部戶部臨時調派過來的不少官員, 別說忽悠他,就是自己有個地方馬虎了, 也會被他揪出來。 殷胥這頭忙完了, 才過了到回廊,到這人擠人的暫居官府的側院,見了等候多時的何元白。 他其實沒有想到何元白還活著,畢竟何家不像李家家大業大, 被磨了兩三年才漸漸式微,何家從南周立國伊始就不太行了,貶官的貶官, 分家的分家,何姓漸漸散落了,能聽到的消息也不多了。他便也以為何元白要不離開建康一代了,要不然便是死于南周朝堂斗爭了。 聽到他要求見,殷胥自然心驚,然而見了面便更吃驚了。 何先生這過了四十長得像十四的身高,本來就沒有讓他再進步的希望了,幾年過去也不知是弓腰駝背縮了水,還是殷胥自己這幾年長高了太多,他看起來愈發矮了。 胡子長長一把糾纏在一起,發也是亂糟糟的束著,似乎用刀劃斷過半截。穿著灰色麻袍,小腿以下的褲腿濕淋淋的吸在腿上。殷胥對建康旁的人或事沒甚么感覺,然明知何元白也是自己選的,看著他這副模樣,仍心下酸楚。 畢竟他一大段少年時期都是在弘文館讀過的,意氣風發講他當年策馬陰山的何先生,天天拎著崔季明出去要她倒立的何先生,幾年不見老了二十歲一般…… 他因為褲子濕著,站在一邊不愿意跪,看見堂堂走來的殷胥,正把路上掃了幾眼的文書遞給身邊的耐冬,何元白微微呆了一下,喉頭緩緩一滑。似乎也沒想到那個成績頗佳卻少言寡語的皇子,如今身著燕服也是通體帝王的派頭。 殷胥心酸卻不能表露,微微抬手也算是行了個細微的禮:“何先生?!?/br> 何元白腮緊了緊,兩頰凹的像是在吸氣,半天道:“當不得。臣、我是來送東西的,有些多,太笨重,在院子里放著?!?/br> 殷胥回過頭去,院內擺著四輛農家用的獨輪車,上面裝滿了山一樣的卷軸。沒有弘文館內那樣的錦囊包裹,內軸也不過是木的,紙卻極好。不同于大鄴的造紙業被朝廷分給民間,允許民間私自造紙販售,紙價低廉,高質量紙也不再是貴族專用,卷軸便沒有必要,大都用線縫成本子或做成折頁。 好久沒有見過這樣多數量的卷軸了,殷胥站在廊下望著道:“這是什么?” 何元白常年在濕冷的屋子里跪著寫作,雙膝風濕眼中,一拐一拐的走出來:“南周史?!?/br> 殷胥驟然回頭:“什么?” 何元白的嘴唇在胡子的掩蓋下扯了扯:“其實最早十幾卷講的都是行歸于周的事兒,早著筆的那一段,您也就剛成為端王?!?/br> 殷胥喜怒不形于色,此時眼底一驚:“你躲在哪里寫出來的?” 何元白扶著門框:“我沒躲。我在國宮的一處別院里寫的。吃的是皇糧?!?/br> 言玉在他院子附近修了個地窖,專門用來存放這些卷軸,隨著叛軍攻入城墻,他也跟卷軸在地窖中,一藏就是個把月。 “圣人要看么?” 宮人連忙拎來了鞋履,殷胥在廊下換上,這才靠近那幾座小車,隨手拿起一卷。這一卷筆跡看起來很新,戰爭進行,國土退縮,他所用的紙與墨卻還是精品,很明顯這是朝廷支持的事情。 何元白站在廊下,他想背著手,胳膊疼,已經背不過去,只得垂手道:“不止一個人與我說過,江分兩岸,人心可斷,中國史不可斷。至少……大鄴百年,不算是有空白?!?/br> 殷胥凝神看下去,這一段竟是寫鄭家王家被滅門之事,其中描述了大量南周皇帝與周邊臣子的對話,若不是在一旁記錄,不可能寫得出來。 再翻一翻別的卷軸,都有不少朝堂上發生的大小事件,想必是有文官隨時記錄發生的一切,交給何元白整理。只是似乎寫的太著急,其中還夾有大量沒有來得及歸納整理的段落,這部史看起來還只是個粗糙的半成品。 但其中歷歷在目,字字誅心,簡單翻到便是無數的傷亡的數字,各地家族內戰期間的勾心斗角與黎民百態。 他寫起來似乎極冷靜,只是將無數真實的資料拆成一個個毫無意義的字,以精煉而排列,自己絕不深想、絕不暗示,更不訴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