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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衣領中小瓶內的液體倒進軟巾之中,擦了擦脖頸和耳后,看著刺青的深青色沾在了軟巾上,這才收回袖中。 她想拉攏清河本家,畢竟清河在河朔地區的人脈很可怕。然而面對這樣一個龐大的家族,她在對方眼里看起來不過是隨時可能會被別人滅了的地頭蛇,她能拿出什么好談么? 崔季明如今只知道,季姓這個身份忽悠趙弘敬時不管用,對付崔家卻至少是個敲門磚。 她穿過長廊,下人拉開橫隔紙門,幾個小童打起竹簾請她進入,崔季明往內走了幾步,一個錦衣老者坐在矮木桌后,對著崔季明,不過微微一頷首。 崔季明叉手行了個禮,扒拉出她塵封多年的世家子那層皮穿戴在身上,微微一笑,用正音道:“魏軍主將季子介見過崔公,不知公是……” 那老者抬了抬眼皮,道:“你不必知道。不讓你進府,你便要燒了這清河,若不是清河經歷這一兩年戰亂私兵不足,怎能讓你為所欲為。清河也換過三四位主將,恒冀也曾經打下過這里,敢把火燒到西柵門外的,你是獨一個?!?/br> 崔季明沒有答話,自顧自介紹道:“在下乃是趙煚后人改的季姓,出身河北?!?/br> 老者冷笑:“什么時候趙煚后人都是可以拿來在崔家面前現眼的身份了,莫不是娶了裴家女便覺得自個兒要登了天?裴家也是落魄,如今為求謀生,肯將女兒嫁予鄉野雜兵?!?/br> 崔季明沒多說。 在五姓眼中,裴家、薛家這樣看起來關中大族的世家,實際也不過是二流。甚至崔家都不屑與薛、裴這樣的家世通婚。 只是她的正音實在是太字正腔圓,行禮有極為有度,那老者倒是態度緩和了不少,道:“進來喝杯酒,便走吧。崔家不與你們同謀,卻也不阻礙你們做事?!?/br> 崔季明跪坐在桌前,拿著酒盞,自斟一杯,晃了晃道:“公既然出面來對付我,便不會是家中太重要的人物。話雖失禮,但我不會貿然來清河本家,還望崔公下去傳話,我要見清河小房的宗主?!?/br> 那老者冷笑,崔季明往前探了探身子,輕聲道:“季某派人將文書遞向洛陽,以起義軍之名,向京師告捷?!?/br> 老者冷笑凝在了面上,側頭驟驚,瞪向崔季明。 崔季明這才推了推,笑道:“叛軍橫行,州府已無。去年制科聽聞清河上百士子無一能獲得制科名額。明年春闈,??聘闹?,可若是還困在清河,多年無人能入官場,單憑著在叛軍之地的個把官職,清河還能榮昌幾年?我只是聽說,如今在北的博陵崔家,因博陵被征做滄定軍主城,幾次動亂再加上滄定軍的搜刮屠戮,已經毀的差不多了?!?/br> 崔季明看著眼前的老者面色微變,抬袖扶案而起,道:“……你等會?!?/br> 他轉身而去,從另一側門而出,一群下人擁上,他與旁人有些著急的說著什么,幾個人點頭快步跑走。清河本宅很素也很大氣,離開地面兩尺的木廊下燃著燈籠,四周的樹木山石卻因為黑夜而看不清,映的樓閣回廊好似黑色海面上的仙臺。 崔季明等了好一會兒,才見著一群隨從從遠處連接著竹橋的長廊而來,其中好似擁著一個年輕男子。待人繞過幾道門廊,進入屋內,崔季明才看清。 說是年輕,其實也三十多歲,或許比她阿耶小幾歲,但年輕的是氣度和神態。 那男子拱手行士子禮:“某乃是清河小房宗主崔鵬昉?!?/br> 崔季明愣了一下,她以為宗主都會是崔夜用那樣的老頭子—— 崔鵬昉的氣度與崔南邦的散漫隨意、崔式的圓滑不露都不太像,他好似是崔家清河養出的樣本,謙遜內斂,溫和善聽,穿著單色的布裳,拱手道:“宗主一項都是管家中雜事的,只有能人兼任宗主,卻無宗主能成名臣。還望季將軍海涵,只是從未想過那位半年不到占下河朔的季將軍,如此年輕。您有……弱冠?” 崔季明已十九,此時腆著臉道:“弱冠一年有余?!?/br> 崔鵬昉點頭,坐在了對面,叫人撤下酒煮茶湯來,兩手交握,看向崔季明,輕聲道:“季將軍是想歸順朝廷?” 崔季明這會兒繞開話了:“當年山東、河朔大亂起,是為了什么,您也很清楚。我也算是讀過書,扯上過某些關系,公與我心知肚明,當年跟隨永王起兵的目的。如今朝廷控淮水附近,山東一直不能與南方連通,不太可能成了。就算成大業也不是我們成,而是如今膽大包天的恒冀、滄定兩軍成?!?/br> 她這會兒顯然是在隱喻當年行歸于周的行動,崔鵬昉垂了垂眼。行歸于周并沒有扯上過季家,眼前的少年連當初的事兒都知曉,顯然絕不是一般人。 崔季明道:“公顯然清楚,崔家長安房是為何倒。清河作為本家,一直是立在中央不愿與任何一方合流同污。但是如今的境況,可還容得下清河這樣緊閉大門屹立不倒。今日我用千人能敲開崔家的大門,來日若恒冀勢強,就能用萬人踏平清河的庭院?!?/br> “這局已經亂成如此,自立不成,除了歸順朝廷還有的選么?”崔季明看著茶湯上繚繞的白煙道:“顯然不是我一個人會考慮歸順朝廷。只是今天起,六鎮成了五鎮,滑州衛州已在我手。北邊兩軍野心勃勃要打,他們不到頭破血流不會歸順朝廷;南邊兩姓是當年永王之亂主謀,朝廷不會輕易饒了他們,他們不會主動選擇歸順。而既然除了被滅、就只有歸順一條路可走,我作為第一個邁出這一步的人,可是會要讓我自己的利益最大?!?/br> 崔鵬昉這才抬眼,眼中微微掠過一絲光:“你要如今就配合朝廷?” 崔季明笑:“您應該能想到若是能成,我能得到什么?” 崔鵬昉瞇眼:“若山東河朔幾藩鎮消失,朝廷必定不會再立節度使,你不會比現在權力更大?!?/br> 崔季明飲茶大笑:“當個朝廷眼中釘的節度使,以朝廷如此強硬的態度,我能獨活多少年?而入朝,最少是個金吾大將軍,再兼任個管內觀察處置?我的兵不會少太多,還能高枕無憂,前程坦蕩,名聲好聽,當不成個衛青,也好歹能做半個冉閔吧?!?/br> 崔鵬昉正襟危坐:“你直接與朝堂通信即可,何須來找清河崔家?!?/br> 崔季明輕笑,扯淡扯得風輕云淡:“一、我覺得我出身不夠,往后上了朝堂進路未必好。娶裴家女不夠,做清河小房的合作者,往后能好走很多。二、我要對恒冀、滄定出手,但勢力仍然薄弱,清河在河朔附近根基有多深,我不必說您也清楚。如今需繕甲兵,耕且戰,我手中只有武將而無能臣,盼公能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