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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來一個紅衣少年。 身材是一副沒有長開的瘦弱少年模樣,卻挽著女子編發,五官精致雌雄莫辯,神色中有一種倨傲的柔弱,肌膚在華燈之下跟透亮一般,他進了場反倒抬了抬低垂的睫毛,好似誰也不放在眼里似的掠過。 這等美人,連李治平心里頭都暗嘆一聲,卻見著那少年衣袖蹁躚的往崔季明的方向去了,奪過她杯盞,將自己的身姿擠進她臂彎里去,活似霸占著般,瞪向了那笑著的貌美名妓。 崔季明笑道:“說來便來了?!?/br> 第157章 今夜無風,但落雪又急又密,堪比長安。 深夜的梅園內點著幾盞石燈,映的落雪晶瑩,殷胥這次再來敲崔府的門,顯然有底氣的多。朝廷臨時來了消息,他可能要馬上回長安去,就想著再來一趟。 他倒也不覺得丟人,畢竟崔季明說過要他“過兩日再來蹭飯”。 殷胥倒是盼著開門的是個不長眼的下人,不讓他進門才好,他就非要秉著一張冷漠的臉,將自己領子里那玉佛拽出來,比劃一眼。 不過怕是下人連他也不認得,更不會認得玉佛。殷胥又覺得,除了這個,該向她討個巴掌大的玉佩才是,省的這玉佛太小不夠顯眼。 若崔季明知道了他這心思,怕是能給他套個垂到肚臍眼的拇指粗金鏈子,下頭掛個寫著她名姓的大金鎖,好讓他走到哪兒都能顯擺到哪兒。 然而一切都不能給殷胥顯擺的機會,開門的下人顯然認得他。 他進了側院,崔管事小跑著從內院過來應對,見著殷胥,一臉歉意的笑道:“三郎還未歸來,她今日有酒會,怕是回來的會很晚。殿下想進內院等也罷?!?/br> 殷胥知曉崔季明這些日子都在建康的,他想著那日她奇怪的言語,皺眉道:“酒會,什么酒會?” 崔管事笑道:“這是三郎自個兒的事兒,老奴自然是沒資格詳細過問的?!?/br> 殷胥知曉時間,如今已經算很晚了,他問道:“她是在何處,我去等著接她回來也罷?!?/br> 崔管事本覺得不該說,可他那日見著兩個人桌子并在一處吃飯,腦袋抵在一起,指著飯菜說笑,她笑的眉眼里全是光。崔季明一年多以來面色多有愁容,她沒有別的世家孩子亂發脾氣的毛病,許多困境都往自個兒心里頭塞,甚少見她開懷過。 崔季明今兒不是去酒會,而是去打一場艱難的仗,若是見到端王去接她,怕是也能忘卻許多不快吧,崔管事沒有直說,道:“如今夜里比白日冷得多,下人隨駕車前去,帶的細炭怕是不夠,便叫下人駕車送過去吧?!?/br> 殷胥了然,起身微微頷首,朝外走去。 這次凍災一事,薛菱在朝堂得到的消息畢竟都是二手的,她便要求殷胥查探各地狀況,盡快回長安。殷胥聽聞安王與安王妃正在受災最重的宣州湖州兩地,拼命的平穩局勢。安王妃甚至從冶坑場請來人,尋找宣州附近有沒有石炭燃煤。 澤分封后治理一方,他覺得此事有必要問過澤。 更何況二人畢竟是兄弟,一年多未見,情景已不是當年,或許見面也能有不少感慨。關于修一事,他也有許多話覺得可以放下芥蒂聊一聊。 殷胥坐著崔家的車走上建康的道路,天氣太冷,建康本該熱鬧到深夜的夜市都閉市快半月,他這兩年怕冷更厲害,耐冬不斷從二層的銅壺中倒梨湯給他。 遠遠便到了建康內湖邊,幾座畫舫燈火通明,凍災流民仍然不能達官貴人們在湖面上玩樂。內湖邊的碼頭上,停駐著不少華貴的馬車,送細炭的下人走在前頭,耐冬為殷胥撐傘走在后頭。 下人帶至崔家車隊邊。她去吃個酒回來,還要四五輛馬車接著,有的溫著湯,有的坐滿了等待的下人。 殷胥坐上崔家那輛最寬闊的馬車,馬車內是一整片榻,下頭燃著細炭,車內溫暖異常。 他微微掀開車簾,朝外看去,旁邊凍得直跺腳的下人給殷胥指了指湖面上最大的一座畫舫,道:“崔郎正在那艘船上?!?/br> 殷胥的目光也穿過落雪望去,那大船是他在長安不可能見過的奢華瑰麗,仿佛一座在湖面上緩慢滑行的不夜城,上頭無數紅黃燈火映在冰涼的水里。 他并未等待太久,或許是一路來的太耽誤時間,那艘船似乎也到了??康臅r間。他一直對于周圍??狂R車的主人十分好奇,更想知道崔季明與崔家到底在向什么靠攏。 他一直記憶力驚人,但見過的人不算很多,縱然此刻認不出來,他也可以暫時記著面孔,總有能認出來的那一天。 大船??吭诖a頭處,聽著下人們聊天,似乎是其他兩處碼頭又被凍上,不得不在這里???。如同琳瑯大燈籠般的船體幾乎映亮了整個碼頭,殷胥忍不住想著,就說這艘船上一天燃的石炭,怕是也夠一村的人多活十幾天了。 貴客與仆從,名妓與侍女如云般紛紛從碼頭往湖邊的馬車處走來,酒味的暖香從遠處能穿透冷冷的空氣。崔家畢竟地位不低,馬車很靠近碼頭,他半張臉在車窗毛皮簾后,一個個想要依稀辨認著下人撐傘路過的貴人們。 很快他就發現,其中還真的是有一兩個認識的。 車內溫熱干燥,卻不能阻止他內心的一片冰涼。 比如他的先生笑著與旁人把臂同行,比如他的伴讀好似喝醉了般被下人攙扶著。 臺州大營主將黃璟一臉正色與人在車邊談事,中書侍郎王晉輔不知請的是哪個假竟也能來到這里。 在這天氣如此惡劣的時候,卻仍有這么多人聚集在了建康。此地甚至還有幾位朝堂上的高官,什么世家的茶酒詩會的理由已經顯然不能說服旁人了。 平日的皇家人是不可能坐在崔家馬車里看到他們的聚會,建康內湖有三處碼頭,隨時上下人,除了這短暫一刻眾人因為碼頭被凍住而同時下船,誰也難在如此近的位置見到這樣一群人。 若他是路過偶然撞見,怕是馬車已經三五散開,因為他們這些世家本就交好,很難有太多懷疑。 他們高明就在于,誰都在心里覺得世家交好共謀,他們裙帶關系復雜,聚在一起是人盡皆知也不怕,卻沒有人真的了解這些世家內部結構是如何?他們到底因為什么聯合在一起,又想要做些什么? 這天下到底有多少是殷姓的敵人?前世的千瘡百孔不是因外力的侵蝕,而是爛在了骨子里??! 殷胥隱隱兩頰發麻,他這才隱隱明白,崔季明為何一直以來如此苦悶。 他已然明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