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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 崔季明垂眼,她縱然不想讓任何一人知道她掉眼淚,但有個人能敏銳的發現,于她而言也是心里一暖的好事。 她笑了:“你瞎緊張什么,進來說話。從萬花山那次后,我都沒怎么見過年,快有半年多了吧?!?/br> 陸雙握住她手腕,她并沒有撥開,引著他往院內走去。 崔季明沒有帶耳環,陸雙在她身后竟有些踉踉蹌蹌,不住的望向她打了洞的耳垂。 崔家的此處老宅不算在建康城內,庭院有山形水勢,又挖湖開塘。崔季明并不知這座莊園從哪一代誰人手中繼承下來的,但園內清溪縈回,拱橋四通,院落內建有樓榭亭閣,高下錯落,清晨傍晚甚至有薄霧在園中飄蕩,連園內樓塔也不能看清。 大鄴的宮殿院落本就比崔季明印象中龐大華麗的多,這處院落對外稱作山晴園,一側的西苑甚至會在花季對建康士子、百姓開放,做私人游園,常有建康人士策馬乘轎來游覽,其龐大也可想而知。 陸雙跟在崔季明身后,對那院落里漫步的白鷺與珍獸,高聳的樓臺與人工的瀑布幾乎瞠目結舌。他長這么大也未曾見過如此奢華復雜的院落,一邊感慨著崔季明這投胎實在是技術活,一邊忍不住摸摸這里看看那里。 崔季明笑著引他進了內院,因她和舒窈都不喜歡點香的味道,廊下都只是掛著一半的細絹簾,還沒走幾步,便聽到了舒窈有些氣急的聲音:“我阿兄怎會帶你這樣的人歸家!成何體統!你不是個男子么?!” 崔季明掀簾入內,便見到了屋內考蘭穿著輕薄的衣衫,光腳癱在榻上,貪甜的吃著果子,偏生他以前的臭毛病都留著,吃果子都吃的又舔又弄頗為惡心還不自知,崔季明氣笑了,進屋輕輕踢了他一腳。 考蘭一看金主回來了,立馬起身,他扮作驕橫寵妾小婊砸向來不需要演技,跟個花蝴蝶似的轉悠了一圈,顯擺著不知道哪個下人給他找出來的新衣裳,道:“好看吧~三郎我穿是不是很好看!” 舒窈在一旁氣道:“一個男子,穿女人的衣服,不要臉!” 考蘭掐著蘭花指兒,挽著崔季明的胳膊一臉得寵小妾的模樣:“誰說我是男人啦!我是美人!美人懂不懂——” 跟著進門來的陸雙,光著腳看著華麗的地毯有些不敢踩。他一抬頭見考蘭,如遭雷劈:“他怎么會在這兒!你連他也……也能收進家去?” 崔季明回頭看他,難得見一回陸雙頗受驚嚇的樣子,笑著一把攬住考蘭的腰,挑著他下巴道:“怎么著,沒想到我神通廣大,連著當年那個把我追殺得差點跑斷腿的美人都給收到房里去?” 她調戲起旁人來,簡直駕輕就熟,有意拍了拍考蘭的屁股,陸雙與考蘭俱是一哆嗦。 考蘭呆滯了一下,仿佛覺得自己看到崔季明的女兒身是他夢中的幻覺,靠著她肩膀艱難的笑道:“三郎……” 要是崔季明真養了個漂亮娘子對外稱作寵妾,陸雙倒覺得做做場面。亦或是直接在屋內藏了個面首……他也只能感慨崔季明作風豪放,但養了個帶鳥的娘炮,這就口味太獨特了些。 崔舒窈看著她阿兄身后跟了外男進來,自己也不認識,便行禮從側門退下了。 崔季明活像是養貓養狗一樣,給考蘭剝了個蘆柑,讓他滾榻上玩去了,走到另一邊書桌哪里,叫下人給陸雙倒了茶,道:“是阿九的信么?” 陸雙忽地想起當日在萬花山抱她送回給崔家的時候,她睡夢中喃喃的話,勉力笑道:“你倒是猜的準,我這辦著正事,權當信使了,你也不給我包兩個金葉子做跑腿費?!?/br> 實際上這信本不是由他來送,他在建康附近,聽說送信一事才知崔季明就在南地,連忙奪了信親自趕來。他從懷中拿出來,崔季明剛剛面上隱含壓抑的表情一下消失了,她拆開信來,足足有三張紙,就坐在陸雙面前開始翻看。 陸雙靜靜坐著,便看著她面上浮現出她自己未能察覺的笑意,眼睛認真的往下滑去。殷胥那種人怕是也寫不出什么有趣的事情,字里行間卻讓她咬著指甲笑起來,道:“跟我說什么神農院因之前從西域得來的稻種,培育出了新早稻。難道要跟我匯報政府工作么!我哪里想聽這些?!?/br> 崔季明仿佛覺得這是唯一慰藉,一個字也不想漏過去。他這回既不是涂上一團墨跡附上小子,也不是偷偷留在堂下的宣紙上,每一個字端正的都像是在寫折子,崔季明頭一回覺得他的字有他胳膊肩膀般的瘦骨。 他講了許多不著邊際的事情,就像是寫作文湊字的小學生,仿佛找不到該說的事,崔季明耐心的看完他說罷了如今朝堂上緊張的局勢,他這才提到自己。 說的事情比前頭的匯報還干巴巴,說道太子的婚禮還要幾天才能舉辦,他從不知道原來大婚需要這么麻煩;又說起東宮里的廚子上了幾種新點心,油炸與蒸制的都有,甜的過頭她一定喜歡。這都是些什么話,有必要寫在這么昂貴的信紙上,費著人力送過來么! 崔季明吃吃的笑著而不自知,終于到第三頁紙上,殷胥總算說了幾句人話。 “雖只有不到一月未見,但還是很想你的。主要是吃東西的時候,感覺你在旁邊,吃的那么歡快,也會讓別人食欲大增?!彼幸鈱⑺钕肼牭脑捿p描淡寫的夾在廢話里,崔季明當他這是不肯言明的害羞。 “我未曾去過建康,建康現在已經冷了么?你大抵什么時候歸長安,過年前能回來么?腿上的傷可好全了?還是不要經常跑跳的好?!彼麑懥艘淮蠖哑降瓱o奇的話。崔季明忍不住將目光不斷在“想你”二字上巡看,仿佛只有這二字非往她眼中竄。 陸雙注視著她面容,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端王可否知道她是女兒身?二人早早就關系匪淺,日后又想怎么往下走? 他幾乎可確定崔季明是女子,他之前來建康這半年,才知曉崔季明七歲前在建康長大,不斷去查探她幼時的事情,想為自己的猜測找到真正的證據。 但他什么也沒找到。崔府這么大的府邸,這些年出府的下人應該不少有,他找到的要不然就是粗使外院的下人,什么也不知曉,要不然就是找到一半,發現那內院的下人不知何時出意外或病死了。 陸雙又想對崔季明說,他已知曉她女子身份,或許有些事情不必一個人硬扛著,也可以與他說。但料想來,以崔季明的性格與家世,她怕是反而會與他隔開距離,開始忌憚起他來。別說朋友做不得,或許崔家也會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