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04
是個七老八十妻妾成群的鄉紳。 她兩只油手在干凈的被面上蹭了蹭,笑道:“言玉不在,俟斤大人這是要強帶我走?” 阿史那燕羅不說話,這幾日加強了巡邏,所以今日他還穿著甲。他得消息,康迦衛與端王帶大軍要來東風鎮正面作戰,兵馬來勢洶洶,言玉手里縱然在營內有細作,這種坦蕩的作戰下怕是也沒什么作用了。 他坐在高椅上,兩膝交疊,道:“我多少日得不到先生那頭拷問出消息,想著或許他念舊情,手段太溫柔?;蛟S你見了我,肯張嘴多說兩句?!?/br> 崔季明笑著伸手在那陶盆的一堆骨架下尋找有沒有漏網之魚,阿史那燕羅瞧了一眼,她活像是個黃鼠狼投胎,骨架上連點rou丁也沒留下。 崔季明笑:“我這不是與你多說了兩句么。我與他已然多日無言。原來俟斤大人不知,我的眼便是被他毒瞎的?!?/br> 阿史那燕羅這才一凝眉,有些不肯信:“為何?” 崔季明:“他高興唄?!?/br> 這答案與她自己故意提起這個話題相比,實在太敷衍,她又道:“你問不出什么來的,并非我不愿說。此次來三州一線,我是扮作小兵偷偷跑來的。等到了后來才被抓著現行,賀拔公便給我了我一個吃力不討好的活。我年歲小,混不得上層,他們怎么安排,我怎能知道?!?/br> 阿史那燕羅:“那刀,是打算編制進軍么?如何結陣?是迎頭先鋒所用還是出奇補救用的?是純騎兵武器,還是步兵兼用?” 崔季明只答:“那兵器我拿到也不過個把月,還未進過大營,根本只是個試驗品?!?/br> 阿史那燕羅又道:“那刀刃是如何造的?若以其成本來看,這種刀不可能在軍中普及?!?/br> 崔季明知他應是兵器、軍武方面的癡人,什么都要研究透了。 但大鄴的制刀技術依然突飛猛進,雖還未出現歷史上宋代成本較高但幾乎可登峰造極的包鋼技術,但如今夾鋼工藝也已經成熟到了極點,百煉鋼做刀身,純鋼做刀刃,整體剛柔并濟。劈砍樹木與皮甲時,與突厥工藝的全鋼刀雖無區別,但當遇上金屬類硬物時,它不但不震手、不易折,鋒利度也整整上了一個檔次。 這是大鄴這些年大開冶鐵,行當發展才有的產物,突厥人學也是學不來的。 她道:“你們做不到,不代表大鄴做不到。大鄴富足,許多事物早已發展的超過你們的想象了。我與你講,你們的匠人也做不出這種刀?!?/br> 阿史那燕羅呼吸一滯。 突厥每次攻打大鄴,幾乎要窮傾一國之力,動員所有能動員的男女老少。整個突厥,千萬人生而為了打仗。而另一邊,他們望不到的富庶的大鄴內,政斗著、裁軍著、花天酒地著。阿史那燕羅曾想,突厥連年使得大鄴邊境收緊,這是第一步。 令大鄴邊疆淪陷,把戰火推至長安洛陽,才是他們這一代人最想做到的事情。 他半晌道:“縱然兵器不夠鋒利,但兵器之間有相克。我許你在這里好吃懶做,便是希望你腿傷養好了,迎戰突厥高手?!?/br> 崔季明:“哈?打仗的事情,與武功并無干系?!?/br> 阿史那燕羅并沒有說,因崔季明手下三百賀拔家兵,屠了將近三倍多的突厥兵,不少突厥將領已經坐不住了。他們將一切歸咎于新兵器的出現,也就跟這一把刀對上了,仿佛非要看崔季明的刀輸在突厥武器下,才能找回半點尊嚴似的。 阿史那燕羅放走了康迦衛,實際上算是輸了,對于其余幾位部落首領對崔季明非要拉出來溜溜的討伐,并沒有太多發言的余地,而他的確也想更仔細看看這把刀實戰的用法。 他希望看到她使出全力的樣子,這段時間便放任她去養傷。 只是連言玉也不能留,到所謂的比試結束,她無論輸贏怕是都不能活了。阿史那燕羅想著,到時候將她綁在木樁上,用最損傷筋骨的方式半蹲著,與扎馬步不同,她大抵半個下午就能雙腿失去知覺,兩天便能完全廢了腿。少年人很容易惶恐未來的殘疾,以及這種凌遲般的痛感,或許那時候她不會再這般隨意閑適,好歹能從嘴里問出幾句涼州大營的事情。 再后來,或許她兩條腿青紫潰爛后,康迦衛也帶兵攻來。崔三是賀拔慶元的親孫子,殺死于陣前必定能震懾對方。 阿史那燕羅心里預演了一番未來幾天的事情,十指相交道:“你并沒有選擇的余地,別忘了你還是個俘虜。你若能贏得了,或許我會放你一條生路,但我更樂意見你血濺當場?!?/br> 崔季明心中有些不安,卻聳了聳肩道:“看來你只是來通知我?!?/br> 阿史那燕羅抬手,一個小物件扔到了床上,隔著被褥砸到她膝蓋。崔季明將陶盆放在一旁,伸手去撿,正是她的琉璃鏡,上頭在沙地上有些磨損的痕跡。 阿史那燕羅:“突厥人不愿和瞎子比,你戴上這個好歹也能看清?!?/br> 崔季明卻抬頭:“那袖弩呢?” 阿史那燕羅挑眉:“你還惦記著。二選一,非要你挑,你要哪個?” 崔季明毫不猶豫:“將袖弩還我?!?/br> 阿史那燕羅:“沒有短箭,那就是個廢物?!?/br> 崔季明:“它陪我經歷許多事情,已經有了感情。更何況袖弩的正主是個心眼比針孔還細的人,我弄丟了,他必定要與我別扭置氣,或許哄也哄不好?!?/br> 她答案離奇,卻堅持。阿史那燕羅只得道:“屆時再給你。只是刀不可先給你?!?/br> 崔季明哼哼兩聲,對方拿著她的刀要研究要做手腳,她也無法,身為俘虜,哪里有權利指責不公。 阿史那燕羅點頭,一個低著頭的仆人走進來,手上端著一盆又新出爐的燒雞。他扯了扯嘴角,想著她多吃些也好有力氣打架,便從屋內離開。 崔季明才擦了嘴,那仆侍正是這幾日給她送餐飯的老奴,她歡欣的叫了一聲,正要接過來,對方卻沒松手。 崔季明抬頭,本還沒反應過來,猛地好似才突然發現眼前的人并非她見過的老奴,明明邁進屋的就是這個人,她竟然直視對方的面容兩三秒才反應過來。 如同腦海中一層霧散開,她才發現對方是個年輕人。 她先想的便是有危險,往后猛地一撤,抄起身邊的外衣卷其就朝那男子兜頭罩去,那男子嚇得腿都軟了,蒙在衣服內強壓著聲音卻又怕她聽不見的喊著:“三郎,崔家三郎!我是阿繼——紅毛!我是紅毛??!” 說阿繼,崔季明還真不知道是誰。 可她長這么大見過的紅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