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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萬人中待遇最好的了,連他也只有兩塊皮毯做床。他再三要分給她一塊地方躺倒睡得了,崔季明卻也沒這么心寬。她騎在馬上睜著眼都能睡,能蜷著對她而言已經是享受了。 這會兒她也大咧咧坐在皮床上,將那酒囊往殷胥臉前湊了湊:“要不要來點?!?/br> 她一身酒味,殷胥皺了皺眉頭:“不是說了因練武戒酒,怎又喝起來了!你才多大就喝的沒譜沒邊?!?/br> 崔季明撇了撇嘴,擰上木塞,跟寶貝似的將酒囊抱在懷里,嘟囔道:“啰嗦。這點我也不會醉,從我剛會走路的時候,阿公到我家,就用筷子點了石凍春給我舔舔。再說了你沒打過仗,這次跟著行軍也不會踩到泥地里去揮刀,萬不知道打仗的感覺。不喝酒,就嚇得屎尿齊流了?!?/br> 殷胥將她懷里的酒囊奪出來,扔到一邊去,道:“這會兒跟你說正事,別又喝起來了?!彼掷镆粡埖貓D,屋內無桌,他只得攤在皮床上,要崔三和他一起趴過去看。 崔季明無所謂,這帳篷矮的都直不起腰來,她連鞋都不甩,滾到皮毯上,攤開地圖,正仔細瞧著上頭殷胥用炭筆做的標注,就聽著起來拿提燈的殷胥悶哼一聲。 崔季明:“咋了?” 她剛說完,就看著殷胥扶著腰回頭,面無表情:“沒事?!?/br> 崔季明看他那表情,就笑的跟鵝叫似的,拍著皮毯直踢腳:“哈哈哈哈哎喲承認自己腰不好,又不是什么大事!男人也不能太要臉哈哈哈!” 殷胥臉色更陰:“滾!” 崔季明上氣不接下氣,笑道:“哎喲九妹,行了別跟大事兒似的,你以前沒這樣長期騎馬行軍過,自然受不了,我第一次跟阿公出兵的時候,四五天的白日都在馬背上度過,腰就跟斷了似的,最后都是讓人從馬上抱下來的,在營內躺了五六天爬不起來。腰疼的厲害很正常,來我給你揉揉?!?/br> 殷胥提著燈,趴在他旁邊,有些惱羞成怒的點了點地圖:“別廢話,說正事?!?/br> 崔季明笑的歪倒在他肩上,道:“哎喲你不要死撐嘛,這個真的是沒法避免的,你還是年輕竟然能不喊疼。我給你揉揉,你明天再管柳娘要幅膏藥就是啦?!?/br> 殷胥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氣惱,耳朵都紅了,伸手就要去拂開崔季明壓在他后腰的手,用他慣常訓別人的嗓音,道:“崔季明!別鬧!叫你過來不是玩鬧的!” 這語氣,對于下頭人總是慣用的。但對于崔季明,他沒有任何能慣用的招。 崔季明知道他現在已經比她還高了,但不知道他束在衣內的腰卻窄,她一雙手摁上去,心里頭顫了一下,嘴上卻滿不在乎調笑:“我也腰疼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講你的,我聽著,崔老三按摩,這待遇天底下還能有第二個人享受的了么?可別不知足了!” 殷胥發現自己真是小瞧崔季明動手動腳的不要臉程度了,她手雖燙,卻沒有想象中寬,手指細長,他單去瞥一眼崔季明摁著他后腰的手,就忍不住想歪,偏崔季明又特別會裝出一張好心的臉。 他咬了咬牙:“我說了不用,你放手?!?/br> 崔季明壞笑,故意動手狠狠一摁一掐,殷胥毫無提防,被崔季明掐的悶哼一聲,整個人瑟縮了一下。 崔季明也沒想著殷胥會忽然這樣哼一聲,聽到她這個多少年老流氓的耳朵里,頓時連她耳朵也要燒起來?;蛟S本沒什么,可她偏又藏了去占便宜的心思,殷胥那個程度的浮想聯翩,和她這個滿腦子污污污的浮想聯翩實在差出太遠去。 她本來想笑嘻嘻開一句腔,道什么‘你這是在找啪’,卻又覺得殷胥那認真勁兒指不定能氣的跟她打起來。 猛然想起她心里那或有或無的猜測,這會兒連崔季明也有點慌了,松了手,兩人皆沉默,又覺得尷尬。 殷胥更覺得氛圍微妙,他自覺有些恥,半張臉都快埋到臂彎里去,心里卻在磨牙吮血的生毫無由頭的氣,恨不得拿戒尺將她打出門去。 兩個兩輩子加一起都大把年紀的人,竟都跟少年少女般手足無措起來,崔季明像對付起敵人般對付起自己的指甲,殷胥像是眼里帶火般死死要將地圖盯出洞來。 崔季明內心已經要大叫不好了,這都已經沉默好一會兒了,怎么辦怎么辦,早知道她就不作這個死,會不會殷胥真的生氣了?當真了?要不要開口說點什么? 她剛想開口,殷胥已經神色如常,冷冷道:“別鬧了,過來?!?/br> 崔季明像是聽主子吹哨的狗,搖著尾巴乖乖應了一聲,爬過去從他手里接過提燈,看向地圖。 殷胥努力忽視自己發燙的耳朵,道:“賀邏鶻應該已經整頓好了他地方兵力,目前已經有四萬回了突厥牙帳附近,和比悉齊的兩萬兵力發生了沖突?!?/br> 崔季明也努力轉移注意力,帶上琉璃鏡,問道:“這是你通過陸行幫得到的消息?戰況如何?” 殷胥自然不會說他與陸雙之間的矛盾,只道:“兩敗俱傷,比悉齊陣亡,只有不到幾百人逃出,想要去南下找尋伺犴的人馬。而賀邏鶻也損失慘重,如今僅有兩千至四千左右的兵力在突厥牙帳附近。更重要的是,在賀邏鶻突襲比悉齊的那晚,夷咄被殺,牙帳發了一場大火?!?/br> 崔季明愣了:“什么?!” 殷胥道:“一場大火,幾乎燒毀了牙帳的四分之三,死傷無數,賀邏鶻或許不得不將牙帳重建或東遷?!?/br> 崔季明知道他不會夸大事實,半天腦子拼命轉,才找到能說的話:“……是你做的?” 殷胥面上有一絲不置可否的笑意,崔季明立刻驚喜大叫:“真的是你!天吶你什么時候出手的,我都不知道!我的天吶,你這樣攪亂了局勢,少了多少場帳!牙帳被燒,哈哈哈這簡直拿出去就能恥笑突厥人!夷咄死了,賀邏鶻大量兵力被削弱,現在僅剩一個伺犴了,他們兄弟這就是撕破臉了!” 她興奮的不行,攬著他肩膀大笑,殷胥拍了拍她,一只手指豎在唇前,要她小點聲。 崔季明的一切聲音都像能被他豎起的手指壓住,連忙捂上嘴,小聲道:“這等大事,你不去與賀拔公說?” 殷胥眸中沾染幾分笑意,剛得到消息的時候,是緊張過后的松了一口氣,如今對著崔季明才真的后知后覺的知道喜悅。他輕聲道:“賀拔公未必在突厥帳下沒有眼線,不必我去通知,這大事他也能得消息?!?/br> 崔季明笑著指向地圖:“這是夏季,草原上的大火沒有幾日幾夜能消得下去的,雖說不人道了點,可他們打起仗來手腕比我們可怕多了。賀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