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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一張紙條塞入蔣深手中,道:“您若是人一時回不來,或許可以聯系我?!?/br> 蔣深望了她一眼,嘆道:“三郎長大了?!?/br> 崔季明道:“阿公太剛直,我想實現阿公的想法,也想保護涼州大營,但總是做法會跟阿公有些出入,叔或許能理解。畢竟我以后也會越走越遠的?!?/br> 蔣深明白,崔季明遲早會將賀拔慶元的勢力盡力接過。他思索片刻,將紙條收入袖中:“是。我知道了?!?/br> 崔季明昂頭:“這句話我見了您就想說。其實,蔣經叔是死在我的刀下?!?/br> 蔣深一愣,半晌道:“他也對你動手了吧,你雙目不可視仍在他之上,算是出師了。他走的可利落?!?/br> 崔季明:“一刀?!?/br> 蔣深道:“那便夠了。他背叛后還有這樣的死法,已經是你給他的恩惠了。三郎,既然你能狠得下心,關鍵時刻辨的清輕重,不會被感情影響,你已經是能夠獨擋一面的男兒了。那我也放心了。三郎,保重!” 他輕輕扯出幾分苦笑,輕踢馬腹,壓下斗笠,朝街道另一端飛馳而去。 ** 含元殿外,崔季明頂著一臉傷,若不是右臉腫的實在厲害,她的笑容還能勉強看出幾分風流倜儻。鄭翼站在她旁邊,簡直是難以直視,他早聽說過崔三被賀拔慶元暴揍一頓,趕出家門一事。 傳話進來的下人,還補充了大雨滂沱與滿地泥濘,場景再現般描述了嚴厲冷酷的賀拔慶元以及撲倒在泥地里滿眼噙淚苦苦央求的崔季明。 鄭翼心想,就崔季明那種臭流氓,干得出這種事兒就怪了。 他此刻明知故問,驚道:“三郎!你臉上、這、這誰能把你打成這樣??!” 崔季明可是托了陸雙,把她被暴打出門的消息傳的人盡皆知,他裝,她也會裝。 崔季明勉力笑道:“你知道我一個瞎子,在家中沒看好路,摔了個結實?!?/br> 鄭翼道:“哎呀呀,這真是……家里下人怎的這么沒眼色,真該好好懲治?!?/br> 崔季明仿佛不知道自己盯著鼻青臉腫的樣子,依然擺出自個兒往日勾搭各家未婚姑娘的迷人笑容,站在了含元殿側門外。 此刻在朝堂之上,也是一片嘩然。 殷胥立于兩側群臣之中,聲音平穩,甚至不算洪亮的詠讀著手中的奏折:“將奴婢編為民戶,既能增加賦稅收入,又能穩定各地人口的增加。臣以為此政并不會動搖國之根本,也能緩解每年軍備開支的壓迫?!?/br> 他話音一落,當即有幾個大臣幾乎同時跨出來要反駁,幾個人同時開口,朝堂上頓時亂作一團,殷邛倒是沒有攔,坐在皇位上看著下頭一片炸鍋似的喧鬧。 殷胥合上了折頁本,被群臣張嘴閉嘴圍攻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他就站在原地,一句話也不說,垂著眼先聽他們吵。 總算是第一波噴完了,片刻喘息的安靜,殷胥冷冷開口:“一個個說,我聽不清?!?/br> 群情激憤被這一句噎的靜止片刻,殷胥抬眼,望向旁邊的大臣:“戶部侍郎,此事與戶部牽扯頗深,您不如先說?!?/br> “且不說長安各姓之下有成千上萬的奴婢,這些都是各族的財產,縱然天下莫非王土,但難道就這樣可以進門去掠奪千萬戶的財產么?!今日是奴婢,明日是房產,這樣可公平!”年紀不過三十的戶部侍郎高聲道。 “公平?這條律法難道只針對長安各族,不適用于各地鄉紳么?既然所有的奴婢都被編戶,不論是只有十幾個奴婢的寒門,還是千萬奴婢的五姓,都適用于一條律法,這不公平么?”殷胥輕聲道:“所謂財產,是可以交換為金銀,在市面上流通再購買其他物品的。但據臣所知,高祖時期已經禁止了奴婢的交易,鄉紳私下或許還有買賣奴婢,但難道長安各姓還有大批的奴婢買賣?既無交易,何稱得上財產?” 戶部侍郎噎了一下。其實高祖禁止奴婢交易,幾十年前各族并不在意,因為高祖只是在律法中禁止,卻不曾真的在民間打擊過盛行的奴婢交易??蛇@條律法已經存在幾十年,顯然不能在此再反駁,他道:“可若大量奴婢編入成戶,各姓當如何用人!雖無買賣,但仍然是各姓的物品,若無奴婢存在,難道要各姓自己的子女燒飯做菜,護院全部換成草人么?!” 這一條最為實際,轉瞬引起各家的支持。朝堂上寒門官員本就數量不多,這一條律法幾乎是觸到了各家的底線。大鄴朝堂上氣氛本就不僵硬,文官之間說起話來相當不留情面,眾人看殷邛的態度也知道,他顯然是支持的,卻非要拉出一個兒子來當盾。這幫群臣也不是沒眼色,他們對殷邛還不敢太過言辭直接,可對待殷胥,他們顯然要表現出出奇的憤怒,才能讓殷邛感受到他們的決意。 然而殷胥顯然就是吵架中最讓人討厭的那一類?;钕袷且粔K沉默的墻,你要是開口,他就裝死,你要是沉默,他就用那種平和甚至慢吞吞的語氣開口,強行把別人沸騰的情緒一拖再拖,拖得士氣全無。 崔季明與鄭翼、崔元望立在殿外,作為伴讀,他們需要在大朝會時隨殿下上朝,隨侍前后。崔季明做了修的伴讀已經有了小幾個月,這也是她第一次聽到殷胥在朝堂上說這么多話。 殷胥對付這種場景,幾乎算得上嫻熟。他的冷靜讓崔季明都心生佩服。 然而最令她吃驚的是關于他所提出的廢除奴婢制一事。 這折子準備已久,他也曾多次出入萬春殿,但她從來沒有得到半點風聲。再聯想到幾日前,她讀過的高祖的折子,上說“平等化”,“人與人之間因不同出身的地位之差不再是如今的懸殊,它不再是不能跨越的懸崖”,廢除奴婢制或許距離高祖所謂的平等仍然有千萬步的距離,但這是一個開始! 當奴婢制完全可以廢除,仗斃奴婢再不是跟殺之小蟲般輕易的事情,雖然世家貴人仍然能輕易奪取百姓的性命,但至少是觸犯律法的,是需要花精力與財力擺平這件事。平民百姓性命縱然遠不及貴族,可他們的死也將會濺得對方一身血,要對方三思而行。 殷胥那時候在書架間與她說:‘一切都不會太遠?!?/br> 她卻沒想到他已經在開始為之努力了。 廢除奴婢制是歷史上必然有的結果,這其中也與貴族式微、賦稅征收等等有關系,并不可能是為了所謂奴婢的人權,但這是個好的趨勢。而這件將改變無數人命運的事情,被那個平日里冷著臉讀書,紅著臉怒斥的少年推進著。 重生一事,他確確實實想要改變。 崔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