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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將那件外衣蓋在她身上了。 崔季明咧嘴笑:“哎,我就躺著怪不要臉的,干脆送你兩句吉利話。就殷老爺這面向,必定是前世積了大德,此生長命百歲,清閑富貴??!”她學著坊門口打滾撒潑要賞錢的叫花子說話。 殷胥默然了:“……睡吧?!?/br> 崔季明乖乖閉上了眼,其實沒睡。 她之前在西域時跟著陸雙一起扮作拜火教圣女的路上,幾乎繃著半個月沒怎么睡過,有過一點不安全的可能,她都不敢睡。 修與元望或許是沒吃過苦頭,沒跟過行軍,睡的幾乎算得上天真。 殷胥則像是不想睡,卻撐不住累的睡過去。他淺眠,崔季明從他腿上起來時,他差點就要醒過來,崔季明小心翼翼的拖著她那條快沒直覺的腿挪到一邊,火焰還只剩一點苗頭,天色完全沒有要亮的意思,她自己咬著衣服將腿上的箭傷處理了。 那些侍衛想幫忙,崔季明看不慣他們這些整天在宮中當值的沒見識樣,滿頭大汗的將他們瞪了回去。自己處理箭傷的難度,簡直就比自己剖腹低一個等級而已,她將自己的腿綁的跟大棒錘一樣,幾乎是要虛脫的躺在草地上。 偏頭過去,就是殷胥緊皺著眉頭倚著樹睡在旁邊,她看了還沒兩眼,忽地聽見了遠處仿佛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卻沒有看見任何火光,崔季明從脫力的四肢里強提幾分力氣,推了一把殷胥,殷胥驚醒,看向她。 崔季明瞳孔都微微縮起來,望向黑暗,手里捏著旁邊的一把長刀,抓住他的手肘:“有人來了。也可有可能是野獸,但更有可能是白天的那些人。距離還遠,我聽的見他們的動靜,但他們還未必能看得清我們在做什么,我去叫醒侍衛,你去叫醒他們,不要讓他們發聲?!?/br> 殷胥看了一眼她拖著的小腿,又忘了一眼高懸的月亮,點頭。 崔季明在他起身前,又抓了一下他的手腕:“九妹,你明白現在的狀況么?” 或許灰衣人和殷邛沒有太多關系,但如今三位皇子被困在山中幾個時辰,都沒有看到搜山的燈籠與人馬,這就要和殷邛有關系了。 太子是先被人帶走,侍衛再去追的,不可能沒有侍衛去稟告殷邛。 殷邛或許當時也勃然大怒,命人搜山,但灰衣人從來沒打算掩蓋過自己的身份,殷邛知道后,必定心里對于是否賀拔慶元做的也有數,他的人馬可能晚了一步,在崔季明殺了蔣經后才發現太子并沒有死。 太子沒有死,只是受傷,這對于打壓賀拔慶元是大大的不利。 殷邛很可能打算將計就計,想要讓事態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若是能將賀拔家的軍威都打壓到土里,澤的生死或許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更何況若是崔家兩個長孫出點什么事情,他還能完全撇開關系,看崔家與賀拔家這些年的聯姻關系徹底完蛋。 能將崔家搜人的私兵也擋在外頭,面上是父親的焦急痛苦,故意拖慢搜山進程。能做到這些的,也只有殷邛了。 他好一個借刀殺人,坦坦蕩蕩。 殷胥顯然也想到了,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你小心?!?/br> 崔季明一副不要緊的樣子笑了笑。 殷胥狠狠回捏了一下她的手腕:“不要這種態度對待自己的身體和性命!你不在乎,我卻心里記著你的話,我不會讓你再活成那個樣子!” 崔季明愣了:“什么樣子?!?/br> 殷胥心道:遍體鱗傷的樣子。 他簡短且用力的握了一下她的手,起身朝修的方向去了。殷胥捂著澤的嘴才叫醒他,澤一陣暈眩后清醒過來,面上血色全無,想動似乎也沒太有力氣了,殷胥轉頭又去叫修,修難得睡成一團,緊皺著臉,仿佛夢中在與誰搏斗般緊張,殷胥的手才剛剛捂上他的臉,修就蹬著腿一下子睜開眼中,雙眼映滿了驚嚇,他失口喊道:“哥!哥不要死!” 崔季明正在與侍衛小聲說明情況,聽到他的喊聲,回頭暗罵:壞事的小子! 她聽覺敏銳的可怕,遠處只是一寸寸向前移動的窸窸窣窣陡然變了,崔季明感覺到對方已經找到了他們的方向,快步朝這里沖來了! “跑!背著澤,互相靠近不可走散!”崔季明喊道:“二支三支保護太子向西,一支隨我上山!” 她話音未落,一支箭矢從樹叢中竄出來,如流星般朝她刺去,崔季明一縮脖子,險險避開。崔季明就地一滾,像只猴子似的往殷胥背上一撲:“背我走!駕!” 殷胥讓她這結實的小身板壓的差點一個趔趄。 他卻看著十幾人的侍衛分成了三組,人多的那一組擁著他們往西側走,年紀最長的幾個人帶著被背起的澤往山上走,另幾個人帶著修卻遁入了側面的水中。 澤起了高燒,傷口不得泡水,崔季明脫掉紅衣,散開頭發,單看背影和受傷的澤差不多。 對方不肯暴露自己的位置,選擇不點火把,他們也不敢在黑暗中貿然追逐,剛剛小心地窸窣靠近,說明對方人數不多,很可能只選擇一個方向。三隊人分散,黑暗中賭的就是哪隊能活。 她這么短的時間就安排出來計劃,還用言語迷惑對方。對外界的快速反應力,安排計劃分工的穩妥與略施小計的心眼,這才十四五歲,她怪不得前世入軍營幾年便連接勝仗、扶搖直上。 殷胥背著她,有些腳下不穩的跟著侍衛穿梭在月都照不亮的夜,崔季明緊緊攬著他的肩膀:“小冰塊,我盡力了,要是咱倆點背死在這里了,那就真的是命中注定咱倆要死在一起?!?/br> 殷胥咬牙:“這種事不會再有第二次?!?/br> 崔季明卻理解錯了:“你就這么不愿意背我啊,我有那么沉么?!?/br> 殷胥:“我說的是——” 崔季明:“噓!” 殷胥將話憋回了肚子里。 崔季明緊張道:“媽的真是點背,有人朝我們這里追來了,九妹,駕,你的小短腿跑快點?!?/br> 殷胥真想把她扔下去。 心里嫌棄她的多嘴,殷胥卻道:“別怕?!?/br> 崔季明讓他淡定的語調急的都差甩馬鞭了:“你不怕死我怕??!我是出來帶著美人賞花的,不是來腿上被插一箭卷進這種破事兒里的!” 殷胥加快的步子,這會兒連他都聽見背后人踏草的腳步聲了。 崔季明忽然小聲道:“向左!” 殷胥猛地往左踏一步,幾乎是瞬間,他就感受到了出鞘的冷兵器帶起的勁風,身后的一名侍衛已經發出了痛苦的悶哼。十幾個侍衛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