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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冬已經知曉他時不時的離宮,便替他收好了外衣,而殷胥再也沒有睡著。 他……很難說自己心里的感受。 殷胥恨不得是自己瞎了。他反正四處都有的是宮人,這輩子沒出過長安,活著跟瞎了也沒有區別。為什么他回來了,卻要崔季明付出了這種代價! 如同前世崔季明跛腳后,仍然一派樂天模樣。她雖然明顯雙眼不可視物,說話卻仍然很詼諧活潑,仿佛并不覺得影響。 殷胥默默躺在床上,兩手交叉放在身上,他強壓下自己心里迷茫甚至自覺荒唐的悲觀情緒。他必須要想接下來該如何。 治。一定要治,縱然是只能好一點,他也要找遍名醫來給她治! 對,聽乞伏說龍眾中,有一武功高手雙目失明,他肯定懂如何在這種狀況下利用自己的武學,要他來教崔季明才行! 還有…… 他還要做些什么才好!他要拼命想著努力做點什么才行! 殷胥甚至忍不住想,若是真的……朝堂、邊境,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去,只有崔季明會一直遭遇各種各樣的危險,那他回來到底值不值? 在前世二十二三歲的時候。殷胥心里還是有一股信念的,他還認為要拯救天下,要保護百姓,要改革富強,自己再怎樣也無所謂,但一定要有個平定的天下。 然這種信念與熱情在短時間內幾乎都被消耗殆盡。 他體會到什么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的每一個眼神都會引來無數的盤算猜忌,前赴后繼的人利用他的性格與行事來達到各自的目的,絕大部分人太過關注眼前的利益,部分無傷大雅的改革也被當作戰場,他每前進一步,都有無數人在淤泥中抓住他的腳往后拖去。 殷胥有時候感慨,或許也是他沒能力,太年輕?;蛟S像高祖、顯宗那樣的人杰就不會被這樣桎梏。 可他也不知道方向在哪里,縱然是崔季明,對于皇帝也不能有太多的主觀影響。 若非要說,前世崔季明那句說進了他心里:家與國、人與族,一切皆有氣數,天下沒有永昌的國朝。 他或許改變不了什么,大鄴到了十幾年后指不定依然千瘡百孔,與此相比,是不是崔季明更重要呢? 此生怕是也不過能活到二十五歲,他為國盡過力,卻還未對她盡過心。是不是活一天,就給她一天的平安,會更無遺憾呢? 殷胥其實很容易就能想出是誰毒瞎了她的眼睛。 正因,所以他才明白崔季明會如何的難過。她與言玉笑著相依偎的樣子仿佛還在眼前,幾個月后便是她一個人受傷回來。兩輩子加起來,能讓崔三劃作自己人的也不過那幾個,言玉至少曾經是她相當依賴親近之人。 前世言玉叛國通敵,崔季明從未將這些事跟殷胥吐露過一個字,怕也是擔心崔家卷入前代人的糾紛中??僧敶藜久髟趹饒錾?,知道是幼時依賴之人設下計,將她與她的兵一次次置于死地,她會如何去想。 她在戰場上不要命般的一往無前,是不是將殺死言玉作為僅存的信念。 言玉前世得到了北機這四個老頭老太太,是不是為了處理和北機的關系,先在長安發展勢力,耽擱了幾年才去的大鄴。如今殷胥得到了北機,言玉比前世早幾年就去了突厥。 他甚至想,言玉毒瞎她不就是想讓她回來,那前世她從馬背上跌下來重傷不治,會不會也可能跟言玉相關。在崔季明歸建康后,突厥的攻勢變得瘋狂起來,兩年內絞碎了朔方最后的防線,或許是言玉想著崔季明不在,根本就毫無顧忌起來。 前世毀大鄴的不是一兩個人,但俱泰與言玉顯然都曾是其中最大的推手之一。俱泰如今留在了西域都甚至不在長安,顯然不會重復前世的路子。 那他下一步就是要殺了言玉。 更何況言玉背叛了她,傷害了她。她前世流過的淚,斷了的腿,莫不是跟言玉有直接的聯系,想到前世最后一日,崔季明有些踉蹌的跛腳,卻滿是笑容的和他走在城墻上,殷胥幾乎覺得無法呼吸。 這仇隔了一世,他也要報。 殷胥睜著眼睛,一直到了天亮,今日有小朝會,他要去早起聽朝,不一會兒耐冬便走了進來,往暖爐里多加了兩塊細炭,準備好了熱水,幾個黃門一并圍上來,替他換衣梳頭。 天微微亮,外頭是一片稀薄的淡藍色,屋內點上了不少燈燭,殷胥擦過臉后坐在模糊的鏡前,耐冬替他將頭發梳開,他輕聲笑道:“殿下頭發長得很快,又黑又直,半年前剛到山池院的時候頭發才到背中,現在已經快到腰了?!?/br> 殷胥想起前世崔季明特別討厭她自己的一頭卷發,總是羨慕不已的將他頭發纏在手指上,甚至她還異想天開的要用guntang的鐵板把她自己的頭發壓直。 殷胥仿佛覺得精神耗盡,吃力問道:“今兒可有什么消息?!?/br> “已經快正月末了,下月就是春闈,這會兒各家要考進士的名單似乎也要出來了。只是今年連逢凍災、突厥壓境與靺鞨入侵,怕是不會太順利。不過聽說今年,怕是狀元要落在裴家那位國子監中的裴祁身上?!蹦投种心笾嶙?,手指像給墨池撥出層層漣漪般穿過殷胥的烏發。 殷胥點頭:“他最近風頭正盛,科考進士如今才剛剛有了糊名的制度,不過內定的成分仍然很多,他縱然是狀元也并非如登龍門般。走這條路子,怕是不想太依靠裴家的大樹吧?!?/br> 耐冬又道:“聽聞突厥那邊局勢已經好了很多,但具體的狀況怕是殿下上朝的時候才能聽到更多。奴這里聽說賀拔慶元用軍法懲治了他那外孫,原因似乎是崔家的三郎私動了紅標軍信,若是個普通的士兵,絕對是要掉腦袋的事情。崔家將崔三郎接回家,賀拔慶元似乎也不許她再踏入國公府,頗有些不認人的架勢?!?/br> 殷胥沒聽過這個消息,凝眉思索。 她明顯活蹦亂跳,根本沒有被打個半死的樣子。但消息既然傳出來了,是賀拔慶元怕有些事情最沾到她么? 耐冬以為他不關心,繼續往下說了宮內幾位娘娘最近的動態。 說來,若是殷胥真的十幾歲,怕是不肯用耐冬這種心中藏了不少事兒,又曾做著幾方細作的人??梢篑闱笆涝诔蒙?,所有能用的人都是這樣的。 他們有能力,有自己的謀劃,或許私下有各種錯綜復雜的目的。但殷胥早明白,自百姓至官員,每個人都有心中的小算盤,都是兩面做人,他能摸得清對方的脾性和能力,有些事情心里有數,且就放手不管大膽用人便是。 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