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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完全長大卻拿得穩硬弓的手。 若是賀拔明珠沒有死,若是她沒有自個兒跟著流民走回建康附近,是不是她會如今被人叫做崔三娘,十三四歲已經可以提著最時興的輕薄裙裝,和鄭、王二家的娘子們談笑一處,手執團扇撲流螢。 她或許沒有舒窈那么嬌小白凈,或許也是笑若春風,眉眼明媚。 或許在這個年紀,她考慮的不再是涼州大營,不是騎馬射箭,而是再過一兩年如何嫁個如意郎君了。若真是那樣,言玉心里頭又覺寬慰,又覺得缺了些什么。 他正想著,忽然崔季明無意識的抽回手去,撓了撓肚皮,轉身夾著被子睡滾進床深處,然后…… “噗?!币宦暭炔豢陕劦穆曇?。 言玉愣了愣,在他的常識中,這種聲音一般來自放屁。 “……噗?!庇忠宦?。 這回沒錯了。 言玉簡直要怒摔了!他腦海中那個提裙輕笑眉眼明媚的女裝崔季明,怎么都跟眼前這個睡覺磨牙放屁的小混蛋沒什么關系??! 這個味兒的確不適合他感傷,言玉十分現實的選擇了撤。 待他走了有一會兒,崔季明才轉過身來捏著鼻子,偷偷爬下床開了點窗縫。 她睡覺淺,言玉一進來她就知道。 往日里言玉也會起身披衣看她幾次,她基本都知道,可這回他怎么還捏著她手不撒開了。 剛剛那氣氛怎么都叫一個尷尬,崔季明閉眼感受著某人摩挲著還上癮了,癢的她在被子下頭死死掐著自個兒大腿生怕受不了亂動。 這要是亂動被發現了,對臉打聲招呼豈不更尷尬。 也不知道言玉今日怎么了,他半天還不撤,崔季明已經快癢瘋了只好出此下策。卻不料晚餐吃了兩個蘿卜,生憋出來的屁,這味兒她自個兒都忍不了了。 這才剛推開窗戶,崔季明往外望去,差點嚇尿。 “言、言玉,好巧,你賞……賞月呢?”她對著窗外似笑非笑,似乎早就在等著她的言玉結結巴巴道。 “你倒是沒學點好?!彼麩o奈笑道:“快去睡吧,你開了窗半夜又別受了涼,我一會兒過來給你關窗?!?/br> “哎?!贝藜久鞲尚陕?,麻溜滾回去。 言玉笑:“要不我再給你吹一曲?催催眠?” 崔季明立馬從床上彈起來,如臨大敵:“別,您放過我吧。聽了都快十年了,我這耳朵都會唱了?!?/br> 言玉笑了笑:“那你快睡,不許再鬧?!?/br> 她立刻挺尸在床上,適時發出兩聲夸張的輕鼾。 窗外傳來了言玉輕輕的笑聲。 “晚安?!?/br> 第29章 “這是知道進宮可以打秋風,把自個兒鄉下祖宗十八代前的親戚都撈出來蹭飯了吧?!贝藜久魍罂苛丝空f道。 后頭坐著的崔舒窈秉著一臉紙糊的完美笑容,伸手不做痕跡的掐了崔季明一把。 宮宴是傍晚就開始的,因中秋是賞月為主,所謂的宴席擺在了中宮宣政殿側最大的廣場上,往年為顯團圓之意,會邀請許多朝臣的親眷,氛圍也相應的更輕松些。 皇家人在殿前的高臺上,這會兒宮宴已經進行了一小半了,該發表的廢話都已經說完了,寄予著美好寓意的歌舞也表演完了,等過會兒殷邛和后妃開始第一次更衣暫退時,在各家位置上難耐的孩子們和無聊的女眷們也可以走動起來了。 只是今兒的宮宴不同往常,只因為臺上多了兩位連薛菱都要老老實實的女人。 正座上的太后一身深紅色對襟振袖宮裝,頭發盤的一絲不茍,發髻上金柳紅梅的發飾顯的簡單了,可她就往上座那么面無表情的拱手一坐,場上見了她先是一片鴉雀無聲,半晌才有贊者開口,群臣跟著行禮,各自心驚不定。 五十多歲的人了,她的皺紋細細遮過,看到群臣躬下身子才展現一次淡淡笑意。 這位太后,已經有幾年沒在宮宴上露過臉了,大小慶典更是絕不參與,只對外稱病。如今這么一看,氣色如此之好,哪里有半分病態。 崔季明打眼看過去,崔家的幾個長輩都不算吃驚,崔渾之甚至落座之后還在與歲山說話,神情輕松。別的家里頭,看起來位高權重的,仿佛都是提前得到了點消息,最吃驚的都是那些年輕士子。 也不怪他們吃驚,太后名聲也是太響亮。 說她是妖婦的也有,說她是圣人的也有。中宗在位近三十年,前幾年這位袁太后低調的很,宮中除了些連御前都近不得的美人、才人,就獨有她一個。貌美也溫和,家里頭只是三流世家,連帶著家人都在郡望,低調的不能更低調。 中宗在位期間,當年庶子出身的臨安王曾因在封地兵權漸豐,又聯絡朝中重臣,短暫的篡權,并將做了兩年皇帝的中宗貶為親王,逼至山東隱居。 似乎在那個時候,中宗的懦弱也暴露出來,他似乎心智開始有些不太正常。不敢輕信上門相助的權臣,也時常癔癥發作滿腦子妄想,臨安王也不是什么治國能士,本早就能復辟的江山,硬生生又拖了兩三年,直到民不聊生,群臣想要迎他回朝,袁太后替這個還在猶豫的丈夫拿定了主意。 她勸說中宗下旨意,先遣龍眾暗殺臨安王,又調中部府兵,任命將領平關隴地區的起義。高調與中宗還朝,并降低三年賦稅,暫停部分徭役,使得中宗的歸朝成為眾望所歸,各地的大小動蕩也都在如此寬厚的政策下銷聲匿跡。 袁太后也在那之后,開始逐漸掌權。作為一位皇后,有安撫皇帝使其順從的手段,有處理政事雷厲風行的狠絕,縱然在作為女人方面,她容德俱佳,又有三子一女。 天底下沒有道理讓這樣的女人不得勢。 而另一方面,傳言她還曾使得手段,打壓自家想要借勢而起的親族,父兄相繼過世,既不給自己被人抓著把柄的紕漏,也明白告訴天下,她只是想自個兒爽,可沒有想過沾親帶故的將自家捧成什么世家。 而就這么一個垂簾聽政,二圣并朝的專權皇后,她三四十歲時不愿放權,手里頭扔出點魚餌去,看著兩個最有權勢的兒子爭得你死我活,而后幺子殷邛表面紈绔,隱沒多年,忽然出手致兩個兩敗俱傷的哥哥慘死,太后才開始考慮,她是不是要退休了。 至于當年中宗死后退位給殷邛時,太后是如何放權的,崔季明是不知道。 就連上頭袁太后的光輝歷史也是她聽到的傳言。 可這么個曾經專權幾十年、手沾鮮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