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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是本家長房上一代的第三個兒子,祖父崔翕的兄長所生,她該叫一聲三堂叔。早些年成過婚,妻子沒幾年便病逝了他就沒再娶,一直拖到這個年紀。 “瞧你長子,如今英姿勃發,倒是跟我幾個兄長下頭弱不禁風的截然不同。瞧這胳膊,十三歲都能打三個你了?!蹦习钫{笑著,崔式嘴角一抽。 崔式領著南邦去看了一眼妙儀和舒窈,他如同顯擺什么千年寶貝般,笑道:“我兩個閨女,你可莫要閃花了眼?!闭f著就掀開了車簾,妙儀正被那吹進來的風弄得一個噴嚏,直直的就噴在了南邦轉過來湊近看的臉前! 舒窈也沒想到,驚叫了一聲便輕笑起來。 妙儀不好意思的擦了擦鼻子,又要去給他擦凈臉。南邦渾不在意的用袖子抹了臉,從毛驢下來,竟有幾分鄭重的彎腰在馬車前,對著妙儀說道:“你便是妙儀?聽說你也有學棋?” 崔季明轉過臉去皺了皺眉頭,按理說妙儀年紀小,不該會受到多的關注。 祖父崔翕在先帝時期不但是尚書右仆射,更是天下聞名的棋圣。 清河崔氏雖負盛名,但長安這一支卻不算什么,畢竟山東才是真正的本家,前朝衣冠南渡時又有一大部分遷到建康附近,南方和山東兩地的崔氏才能說是最森嚴正統的。 這種門第,延綿幾百年,大鄴之前的南北時期更是為天下第一大族,宰相出了一把一把的,數量多得不稀奇,可崔翕這一個在世時候就聲名顯赫的棋圣,更使得長安崔家在如今重棋重詩士大夫文藝圈里的地位幾乎達到頂峰。 對于清流傲然崔家來說,一個前無古人的真正棋圣,也算是極為漲臉的?;蛟S是因為這個緣故,崔季明聽說過如今長安長房家中的男兒不少在鉆研棋藝,希望能夠跨越崔翕這座山峰。 南邦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崔妙儀,順手摸了一把舒窈的小發髻,等他放下車簾,舒窈憤憤的撫了撫發髻:“三堂叔怪不得被叫詩狂,整天這幅樣子!阿耶怎么跟他玩的好?!?/br> 舒窈對于他摸了那禿毛老驢又來揉她頭發一事有幾分不滿。 “他看起來就像是作詩詞之人,你可知道他有什么名作么?”妙儀倒是對天底下長得好的人都有好感。 “我記不太清了,不過京中倒是流傳的廣,聽聞他常在影壁與女子裙衫上寫詞,甚至連那窮人巷的矮墻上也有他寫過的詩詞,還有人去用紙將那詩摹下來賣呢!”舒窈見識廣,就算沒來過長安也聽過不少趣事。 舒窈轉了轉眼,有意的探出頭去,笑吟吟對南邦道:“聽聞堂叔詩寫的極好,可有兩句念給我聽,讓我這鄉下來的丫頭也長長見識!” 南邦沒想到她這般大膽伶俐,笑著歪頭:“待我想想……前兩月曾把弄了半首詞,詞牌乃為樓里常唱的系裙腰,也不算好的,拿出來與你念念也無妨?!闭f著他便偏頭不管詞牌曲調,低聲念道:“方床遍展魚鱗簟,碧紗籠。小墀面、對芙蓉。 玉人共處雙鴛枕,和嬌困、睡朦朧。起來意懶含羞態,汗香融……” 他還沒念完,坐在前頭黑馬上的崔式回頭一個環佩就砸過來,氣的耳朵尖都紅了,低聲喝道:“南邦你可還要臉不!在這外頭念些什么!” 南邦將那情急從腰上拽下來就砸過的環佩接住,高興的如得了打賞的小二,對崔舒窈眨了眨眼睛,念到最后半句:“素裙腰,映酥胸?!?/br> 崔季明嘴角忍不住抽動,這貨竟然堂而皇之搖頭晃腦一副文人做派,在大道上念著艷詩!她可是聽懂了,車里頭的舒窈明明沒聽懂,還挺會裝,一臉贊許的點著腦袋:“真是好詞啊,堂叔當真有才?!?/br> 有才你妹!小女孩不要不懂裝懂好么?! 走了不過幾里,城外挑著擔子的附近村民與等著入成的游子也愈發多了長安的輪廓漸漸立在千秋面前。 艷陽天,石板路,夏日葉影碾在車輪下頭。仰到脖子痛才看的見頂兒的箭樓與城墻投下一大片藍色陰影,五道門洞的巨大城墻帶來強勢的壓迫感。 崔舒窈透過車簾看去,只消在城門外,她仿佛就感受到了這做龐大而生動,喧鬧又沉重的長安撲面而來的氣息。仿佛遠遠地都能聽見那巍峨城內的說話聲馬蹄聲。 歡顏笑語與金戈鐵甲并在,巍峨宮墻與喧鬧集市依存。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見了城門口一大隊人馬。 一暗紅色短衣男子騎在馬上,皮膚黝黑,五官稍顯鈍拙,用物卻都透著低調的奢華。他看著車隊連忙跳下馬來,對著崔式拱了拱手朗聲道:“堂弟!” “二堂兄!多年未見,你亦如此英姿勃發!聽聞你如今也做了羽林中朗將,可倒真是前途無量?!贝奘郊沽汗P直,瀟灑的從馬上跳下,臉上笑容有一絲不著痕跡的緊繃,與跟南邦會面時全然不同。 “堂弟亦是,你十二三年前走時還是個跟我們一同玩鬧的小子,如今卻是這般氣度,倒像是建康才是京都。如今調職回來到鴻臚寺,那里倒是能讓你大展拳腳的位置?!蹦俏欢眯中Φ?,看來是長房里,崔式那一輩的叔伯,算來應是南邦的哥哥啊。 崔季明回頭掃了一眼,卻發現賀拔慶元似乎不喜歡面對這么多崔家人,不知什么時候悄然離開了。 崔式道:“鴻臚寺也不過是接待外賓備下禮儀,我都三十多歲了,還干著剛出世的毛頭小子的活,這有何值得夸耀的?!?/br> “阿耶不知有多想你,以前你在京中之時,兩房關系便好,你讀書都是阿耶跟我們一同,他可把你當成我們的親兄弟了,咱們也不要在這城門多說什么,想你奔波一路必定累了,走!”二堂叔不是個特別會應付客套的人,他言簡意賅的上馬,領著一幫浩浩蕩蕩的仆廝往京城的門洞里走過去。 馬車顛簸,穿過門洞迎來了長安內的第一束光,走的西偏門,并不能讓妙儀與舒窈看到主城大道寬闊只映向宮城與天空的樣子,可西城內來往人流喧鬧歡聲卻讓人仿佛即將觸碰到這長安城的輕狂熱情。 這一路這還都是在坊外,西市坊內才是熱鬧非凡。由于如今大鄴軍力漸弱,河西走廊多次遭突厥人占據洗劫,長安城的外來人口已經算是少了。但古代一個五十余萬人口,外域血統人就有萬戶的龐大城市,幾乎是雄偉熱鬧到可怕的地步。 馬車從大道繞至各坊之間的窄路,從各個坊市門口可以往里窺見一點熱鬧樣子。 且不說層出不窮的店鋪酒樓,甚至亦有二層的棋院閣樓穿來捻子聲,一樓且用巴掌大的黑白子在墻面上的棋盤更新著樓上棋局的動態,長馬凳上坐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