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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那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崔季明啊。 崔季明開口了。 她又犯了兩軍對壘,必定嘴賤的毛病。 崔季明:“哈哈哈哈哎喲還會偷你爺爺的玩意兒來找爺爺玩了!就你們漠北那狗不吃翔的地方,制作投石機的木材你們是不是還要進口啊,拿著血rou人頭換來的金銀財寶,骨髓都里外刮干凈了三遍,湊出那點錢,去靺鞨多認一位爺爺,哭著求著去買幾塊破木板子,還是你們牛叉!” 空闊濃重的夜色里,幾萬士兵的弓弦之前,回蕩著崔季明一連串的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扶著后腰笑道:“抄襲老子的旋羽箭,抄襲老子的列陣法,這還會抄襲老子祖上的攻城器械,你們撿我吐出來的在嘴里嚼,有味不?” 殷胥真佩服她。 對方那么多人,一會兒投石車都能扔到她臉上來,崔季明還能嘲諷全開。 儒將這個詞兒,這輩子都估計跟崔季明扯不上什么關系了。 不過突厥的這些器械,卻并不是從鄴人這里偷學來的,他們幾年前不知道怎么得了一位十分有才略的技師,一直刮著民脂民膏給這位技師做支持,這么多年才發明了些連鄴人都沒見過的奇怪器械。 剛剛還心里頭隱隱敬畏崔季明的突厥將領,恨不得在心里頭狠狠扇前一刻無知的自己。 不知道是哪位將領在人群中啞著嗓子喊道:“殺崔季明,殺鄴帝!奪晉州!奪江北!奪天下——” 回應的是更加嗜血急迫的呼喊,崔季明擦了擦笑出眼角的淚,突厥人的浪潮傾涌,晉州將士也回應以鋪天蓋地的箭雨! 晉州墻頭的火光幾乎是一團團橙紅光芒,無數箭矢從那樣高高的城墻竄出來,不要命的帶著寒光跳入那朝著城墻而來的突厥士兵中,突厥騎兵踏起層疊塵埃圍住晉州,投石車的輪子在地上轱轆作響。 這時候晉州城竟然沒有人再管殷胥的帝王身份,殷胥擠開人群朝崔季明走過去,看著遠處的樹林那一頭燃起了狼煙,計劃已經按照他想的進行了,晉州入局的消息傳出,各地以城為餌隱入山林中的將士,應當很快就會傾巢出動,多面夾擊,將初次用攻城器械,也是初次占據龐大城池的突厥兵盡力打散。 崔季明抬手羽箭如同長眼一般往突厥將領的腦袋上飛去,不一會兒,她就摸到身后箭囊一空,便往后退了兩步補充箭囊,一抬頭看到了攏著袖站得筆直的殷胥。 雙目對視,崔季明旋即轉開眼。 她甚少這般去躲避他的視線。 “子介,你說……這局能成么?”喧鬧城墻上,仿佛只有他們二人身邊是一片靜謐。 “與我們無關了,咱們都做到這一步了,那幫長安的懶蛋還想怎樣啊。差不多行了,老夫一閉眼,什么都不知道?!贝藜久魉砷_了抓箭羽的手,往后倚了一下,無所謂的笑了笑。 殷胥看她的笑容,就想起了剛剛,又陷入了沉默。 崔季明就像剛剛那一撞沒發生一樣,她忽地笑了起來,胸腔都在抖:“要是真還能再有一回,再有下輩子,可別過成我這樣了?!?/br> 她往遠處看去,笑嘆道:“無仗可打,無兵可用,無家可歸,無人可依。你說我這都不是第一回做人了,怎么還把自己活成這個樣子,當個人真難?!?/br> 殷胥心里頭讓她前半句擊的心里頭一縮,仿佛是尖銳的冰塊兒掉進了胃里,扎的身子里頭又冷又疼,他呼了一口氣,扯了一句干巴巴的字數不少的閑話:“那你下輩子做頭豬好了,做人太累,不適合你?!?/br> 崔季明被他說慣了,回頭笑道:“做豬也沒什么好的,做頭母豬還要下崽,做頭公豬,我還要勉為其難的去上母豬,心累啊?!?/br> “……”殷胥覺得扯淡的本領,還是崔季明更勝一籌。 崔季明忽地從因火光而跳動的陰影中大步走過來,環抱住殷胥,用力且堅定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剛剛她像是在親吻一位情人,如今卻是在擁抱一位摯友。 她幾不可聞道:“家與國、人與族,一切皆有氣數,沒有不隕落的將星與家門,也沒有永昌的民族與國朝,都有盡時,你莫要自責?!?/br> 殷胥整個人不可控制的哆嗦起來,他從眼底疼進鼻腔。 “功敗垂成、生老病死,天有注定,曾我也不信,但這沒什么……你已經做的很好,我不知道天下如何想,但我很謝謝你。真的?!彼曇艟従彽?。 她如快刀斬亂麻般松開懷抱,殷胥吃力將半分酸楚吞下。 崔季明則面上漸漸浮現出一些懷念的笑意來,眉目都看起來溫柔幾分。 忽然看著突厥兵投石車的巨石就要往城墻上來,崔季明拽了他一把,走到城墻石階便,輕輕推了他一下:“你快點下去吧,你做得夠多了,這會兒讓我們這些武夫往前頂吧?!?/br> 殷胥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嗯?!?/br> 他幼時患病又中毒,如今是個連弓都拉不動的人,何必去站在她身邊。 殷胥轉身走下城墻。 崔季明如同目送故人遠行,仿佛有無數雨雪隔在她的眼與他的身影之間,一時間挪不回目光。 夜很漫長,啟明星終于在天邊顯露。 幾個時辰過去,崔季明眼見著城門已經幾乎要開裂,晉州城巍峨的墻體也多處受損,恐怕是再一個時辰內晉州就會被攻破了吧。城墻上的士兵以不剩多少,她嘴唇開裂,看著氣喘吁吁半跪在地的徐錄,轉頭問道:“圣人如今在何處?” “圣人應該已經還在城墻下?!毙熹浧D難的直起身子:“將軍先去找找看吧,老臣在這里多守一會兒?!?/br> 崔季明提刀往城墻下走去,走下石階,她只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披風。 幾乎所有的士兵都走上了城墻,城內寂靜一片,她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沒有去撿,而是茫然的像四周望去,她找遍了城墻腳下士兵的院落與房間,也沒有找到殷胥的身影,在他臨時居住的臥房桌案上,卻放有一卷圣旨。 絹絲入手也是涼涼的,崔季明帶著血污的手指去展開。 一片空白。 唯有提筆處一點墨,似乎他也想寫些什么的,最終除了筆尖滴下一團墨,也什么都沒有寫下來。 他并沒有什么想說的話。 崔季明忽然有些難以呼吸了,她的性格,實在是很討厭這種感覺,緩緩合上卷軸,她忽然聽見了外頭城門破碎的巨響,她連忙提橫刀往外走去,只看著城門已然倒塌,突厥的騎兵馬蹄聲如踏在她心上,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