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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指落在鬢角,擦去淚痕。第十四章離苦漫長又磨人的疼痛點滴消耗著藺無缺的氣力,初時他還能勉強掙扎,到得后來,便只是微微痙攣著身體,人已是昏昏沉沉。怕人昏死過去,蕭陌一直和他說著話,但藺無缺的回應越來越慢,也越來越弱,握著蕭陌的手漸漸松開,卻被對方抓得更緊,似乎稍一放手就會從此陰陽相隔,不復相見。日近斜陽的時候,已是過去一整個白日。對于經產之人而言,實在拖沓得有些久了。韓霖又一次探了藺無缺身下,雖未開全,差不多也有八九分,藺無缺胎兒不大,當可生產。遂命人扶了人坐起,將梁上垂下的帶子纏在他手上,以便使力。蕭陌坐到藺無缺身后,令他靠在自己懷中。藺無缺的身體軟得不著一絲氣力,全憑身后支撐,彭然胎腹垂在躬起的兩腿間,只隨著收縮沉墜不已。韓霖跪在藺無缺身前,一再述說用力的法門,藺無缺半昏半醒間,卻不知聽進多少,只隨著韓霖的聲音下意識得用力,頎長的兩腿不住顫抖,汗流成河。然而捱過幾次陣痛之后,胎兒卻是紋絲不動。產力雖不弱,可藺無缺自身卻沒有了力氣。韓霖心中焦躁,面上卻不敢帶出,他若是先沉不住氣,還不知蕭陌會怎樣。蕭陌若是亂了,藺無缺便更無助了。這般想著,韓霖望向對方。倒在蕭陌懷中,藺無缺急促地喘息著,云鬢散亂,臉頰酡紅——這種時候,本是欲望最強烈的時候,但藺無缺已虛弱得無所覺察,只除了臉上潮紅不褪,眉眼間卻無渴求之色。韓霖心中一動,喚來醫倌吩咐幾句。一時醫倌奉命回來,卻捧來幾樣物件,和一些瓷瓶。「這是……」蕭陌倒是認得那些東西,只是此時拿來,不免心存疑慮。韓霖也未回答,取了瓷瓶一一嗅過,皺眉思索片刻,挑了其中一瓶,又看了看醫倌捧來的幾樣器具,取出一件,將瓶中液體涂抹上去。「嗯…………」藺無缺低吟一聲,只覺身下微涼,似有異物進入他的體內。待要躲避,卻手足無力,只能任由擺布。看在眼中,蕭陌眉心微斂。「讓朕來?!?/br>韓霖抬眼看了看他,卻未停手。「君后上一次臨產時,便是微臣榻前侍候?!?/br>蕭陌不禁語塞。那時,他為了淳安的孩子離開藺無缺,不曾一直陪伴在側。藺無缺顯然不會自瀆,不難知道當時是韓霖這個醫者所為。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則是另一回事了。韓霖對藺無缺的心思他怎會不知,有所顧慮自是難免,而況是這樣當面施為。但蕭陌還未及再說什么,藺無缺的呻吟已漸漸密集起來,帶著幾分媚色,幾許妖冶,顯然韓霖選的那瓶藥奏效極快。「嗯——……」一股熱流自腹底竄起,不知哪來的力氣,藺無缺微微掙動起來。韓霖順勢抽回器具。「呃……」一聲呻吟,藺無缺不自禁地抬了抬腰腹。「殿下可覺身上有些氣力?」藺無缺的神智似乎清明了些許,聽到韓霖問話,勉強點了點頭。實則他面色蒼白如雪,長睫低垂,落汗如雨,唇角還帶著絲絲血跡,委實看不出有幾分力氣來。韓霖挪到他身側,雙手按上已垂至腿間的胎腹,命內侍們扶著藺無缺的雙腿,防他掙扎起來反倒傷了自己。覺察手掌下柔軟又一次變硬,韓霖狠下心來。「用力!——」他低喝一聲,雙手向下壓去。藺無缺本是緊咬著唇,用力推擠,卻不妨腹中劇痛,眼前白光一閃,悶哼一聲幾乎又昏厥過去。但胎兒確然是又向下移了幾分。蕭陌望著懷中人早已說不出話來,握著對方的手上滿是指印,卻不覺疼痛,比起藺無缺所受,他自是好過千倍萬倍了。陣痛的間歇須臾即過,韓霖知道藺無缺堅持不了太久,便也狠下心來不敢手軟,又一波收縮到來,他再次壓下雙手。這一次藺無缺有所準備,卻仍是忍不住慘呼出來,身體猛地一掙,若非內侍們壓著,已是從蕭陌懷里摔落出去。如此反復幾次,藺無缺方才積蓄的那一點點氣力早已消耗殆盡,累得虛脫。而韓霖也終于從醫倌口中聽到了好消息,胎頭著冠了。身上更換的衣袍被汗水濕透,貼合著身體,隆起的胎腹越發顯得沉重圓實。大殿內被百子燈映得通明透亮,可藺無缺已分不清身在何處。他只是隨著韓霖的喝令,本能的推擠用力,望不到頭的痛楚一次又一次碾過身體,卻還是能清晰的感受到胎兒正在通過體內那狹窄的甬道,令他無法放棄。但終究,力有盡時。懷中一沉,蕭陌的心也頓時跟著急墜,恐懼如潮水般頃俄卷沒他的心智。「宥之……」他顫抖著聲音喚道。堂堂天子,四海之威,卻只能眼睜睜望著韓霖執起那人的手腕,探看診視。放開藺無缺的手,韓霖的臉色沉郁下來。藺無缺的身體開始出現發熱的征兆,這絕不是什么好兆頭。「備水為君后降溫?!?/br>吩咐內侍,韓霖取出銀針刺入藺無缺的小腿內側。陣痛又起,因著針石之效,這一波卻是又急又促,藺無缺吟哦一聲清醒過來,緊扯手邊織物,全身微顫。眼見韓霖取出銀針,還要再次壓腹,蕭陌斷然喝止。「夠了!……」抱緊藺無缺,似乎要將人揉進自己的身體。「朕說夠了……朕不要什么孩子,朕只要阿玠!……宥之,你一定有辦法……」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天子,此時卻只一副凄凄惶惶,慘慘戚戚。「陛下又在胡言亂語了?!?/br>冷冷望著面前幾近崩潰的帝王,韓霖漠然道。藺無缺吃力地抬起手臂,舉手覆上蕭陌的臉頰,目光氤氳迷離,霧氣蒙蒙。「……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沒能保護好他……」蕭陌微一錯愕,旋即明白,藺無缺已是神智不清,以為仍是當日他小產之時,方才如此囈語。但這一來,卻令蕭陌連日來的克制瞬時間傾然崩塌,潰不成形。然而望著眼前滿面哀戚之色的天子,韓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抱他去浴池?!?/br>不敢再做耽擱,韓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