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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著獵物。人們躲藏在空氣不流通的地下室中,唯有雙眼貼在小窗才能堪堪望見模糊、渾濁的外界,是灰不溜秋的,又粗糙。午后的陽光照亮細微的塵埃飛舞。頭頂上時不時傳來靜謐中唯一的聲響,證明世界并未結束。喬木棲悠悠轉醒,手指微動。另一雙大手掌并沒有回應他。即使他坐直身體,伸手撥開雜亂覆蓋過眼的黑發,奇跡依舊不肯發生。沈得川一動不動地躺著,薄眼簾垂蓋下,稀疏的睫毛根根分明,眉眼唇角安靜得沒有喜怒,老實得不像話。好陌生。喬木棲慢慢地、慢慢地抬高手,五指彎曲,不由自主停滯在半空。為什么壓不下手呢?他呆愣地望著,周遭靜悄悄的,。沈得川也沒有突然睜開眼,強勢地捉住他的手。然后他才開始知道他在害怕,吞咽口水,手背顫抖、不小心貼到那張臉上,嚇得他猶如驚弓之鳥般蜷縮回來。溫的,軟的。還沒有……一個猝不及防的戰栗滾過全身,汗毛倒立,他說不出那個字。他看了又看,再次探出膽小的手指碰了碰、又碰了碰柔軟的肌膚,手掌漸漸完全貼上去。“沈得川……”你該醒了吧?對方棱角分明的臉龐冷冷的。喬木棲翻來覆去地叫他名字,調整著語速和細微的語氣差別干巴巴地叫了好多聲,可沈得川毫無反應,仿佛再也不和他說一句話似的冷酷。怎么會……這樣呢?這不對的啊,沈得川怎么可能不理他呢?他手足無措,像被慣壞了的孩子無法承受片刻的委屈,心里又難過又委屈,還不敢大吵大鬧,怕更惹人厭。他趴了下去,聽到一板之隔的呀呀叫聲卻聽不到心跳,感受到淡淡的陽光卻沒有暖意。恍惚之間,像是趴在冰冷的尸體上,沒入沉悶的大海。他一個人默默的絕望,無聲無息。"小喬……”紀易的聲音打破了致郁的氛圍。喬木棲仍是趴著,暗自伸手揪起床單抹了抹臉。“他還沒醒?!?/br>他說。紀易遲疑了片刻,“聽說你的手……”啊,手。聞言,喬木棲的目光落在空落落的左袖管上。他的手沒了。準確來說應該是被沈得川暴走的異能吞噬掉了。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絲毫存在感,活像是怪物一口吃掉了。疼倒是不疼,只是找不到斷臂,即使祝福者也無計可施。喬木棲反安慰地回答:“等他醒來再說吧,我已經習慣了?!?/br>沒掉一條手臂的確生活不便,但時日一長便也不算大事了,何況與沈得川相比?他一心撲在沈得川身上,日夜不離,吃喝無味,大到世界危機國家動蕩,小到丟失手臂迅速消瘦全采用無所謂的態度。“什么習慣不習慣的,難道你準備一直這樣下去?”不用回頭也能想想紀易皺眉教訓人的模樣,大約一反吊兒郎當的常態,漂亮的桃花眼瞇起,透出嚴厲的光彩。但他沒力氣在乎,沒有那么多的情感可以支配了。所有激烈的憤怒、傷心、痛苦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最后剩下的是長久的平靜。博士說沒人能幫得上沈得川,也包括驅尸者和花原,三敗俱傷、異能透支,市面上沒有任何針對這類情況的治療手段。協會曾放話研究院發明特殊機構可治愈暴走也不過是謊言,用來籠絡人心,這點博士再清楚不過。沈得川的情況特殊。他對花原使用了吞噬,結果吞噬了對方模仿的吞噬異能,類似于無底洞吸收進另一個無底洞,引發的一連串后患無法預計。誰也不知道效應之后究竟是好是壞,又需要多長時間。喬木棲一開始難以相信沈得川會落入這樣的劣勢,總覺得像一個低劣的玩笑,下一秒沈得川便會懶洋洋地掀開一只眼皮說‘沒有人能打贏我’。這兩天進入接受事實的階段,依稀做好一直等下去的打算。一個月兩個月、三年五載都不算難熬。夜深人靜時,喬木棲坐在床邊一筆一劃算著賬。他們相遇相識足有十年,現代人平均壽命一百三十二歲,他還剩一百一十年,四萬零一百五十天,九十六萬三千六百個小時,說明還有很多時間,喬木棲稍微安下一點心——即使只能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祝福者也沒有辦法?”紀易似乎問了三四次,他沒反應,直到一只手蓋在頭顱上,他才聽清楚問題,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祝福者的等級太低了,中高階距離高階一字之差、天地之別。短暫的沉默,紀易口中忽然出現楚歌的名字。“別提他?!?/br>喬木棲的面色冷徹。紀易嘆了口氣,“這不怪他?!?/br>“你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事!也許我們——”“真的要怪,你應該怪我?!奔o易有力地打斷,“楚歌的確提前知道了很多事,也在特定的時候向特定的人傳達了所謂的預言。比如這一次,他告訴過我,博士將會出現在C區,以及D區會遭受攻擊。讓你一個人去D區是我的決定。所以,選擇權在我手上?;蛟S他預知到了,或許沒有,不管怎么樣,這個決定是我做下的,不能全算在他頭上?!?/br>喬木棲偏頭不語,固執地咬緊牙關。縱然多多少少清楚不能全怪楚歌,他還是無法用原來的態度面對楚歌。他控制不住滿腔的悲憤,無人可恨無人可怪,人人都是可恨又可憐的。“楚歌……”“我還是不想聽到他的名字?!?/br>喬木棲硬邦邦地說道,隨即聽到關門的聲音。他扭頭去看,發覺紀易一個人站在一旁,神情復雜。想來離開的那個便是楚歌。他重新掉頭,目光久久凝視著沈得川不敢離開。然而身后傳來磕磕絆絆的動靜,紀易捂著屁股坐在地上,嘶聲長嘶聲短的。喬木棲反應遲鈍,用一條手臂去扶他,猛然發覺有些不對勁。他伸手在紀易面前晃了晃。對方毫無反應,嘰里呱啦抱怨著地下室的沉悶不透光。又晃了晃,紀易抓住他的手,“行了,別晃了?!?/br>“你的眼睛……?”“我已經習慣了?!奔o易翹著唇角,拿他方才的話回敬,不過少了幾分冷淡,好似普通的調侃。“怎么回事?!”喬木棲震驚地瞪大眼睛,細細打量才發覺紀易雙眸瞳色淺淡,邊角凝著不大不小的血塊,目光渙散如散沙。近一周沒見到紀易,他本想抽空去看看,又害怕沈得川分分秒秒會情況惡化,疲憊之下一拖再拖。萬萬沒想到紀易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