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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了是啥意思?” “他們母子二人死了,喪事我辦的,只是不知道你在哪兒。通知不到你?!卑俸贤炝税巡?,塞進灶里,張洪義聽到這話,只覺得一二月初春的天氣,剎時卻寒冷得如同置身于十二月的寒冬。 一股寒氣自他腳底竄起,他一個大男人,以往再冷,都從未像現在這樣,身體開始輕輕的打起了擺子來。 身上雞皮疙瘩一層一層的竄起,那手以前壓得住肥豬。戰場上提著雙斧可以一刀砍下蠻子的人頭,可此時竟然握不住那一根輕飄飄的扁擔勾。渾身血液‘嘩啦啦’急速的流,讓他遍體生寒,手中的東西‘哐鐺’一聲掉落到了地上。打到他穿著黑底布鞋的腳趾上,他竟然張了張嘴,喊不出一聲‘疼’字,仿佛整個人都沒有知覺了。 “誰,誰,誰他娘的……”他聲音哆嗦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渾身緊繃。 鍋里飯燒開了,‘咕咕’的冒著汽泡,屋里生著火,飯香夾雜著柴火的熱氣,明明應該溫暖如春讓人渾身放松的,可此時張洪義卻像是置身于洪流之中,他抖著嘴唇,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心頭空落落的,手抖得厲害。 百合無聲的嘆了口氣,將柴塞進灶堂里,這才拍了拍手,她起身朝張洪義走去,伸手拉他,他如落水的人抓到救命的稻草,死死將她握住了。 以往無論多寒冷,他的手心總是干燥而溫熱,可此時卻又涼又硬,仿佛石頭。他握百合的力道有些大,捏得人有些疼了,百合任由他抓緊了,另一只手環住了他的腰,如哄孩子一般,輕輕拍打著: “與南平候府葉家那位世子爺總是脫不了干系的,不要擔憂,此時報不了仇,往后總有一天能報的,就像你說的,你還年輕,南平候也不是生來就是南平候的?!彼龑⒛侨盏氖聝阂徽f,張洪義渾身抖著,緊緊將她摟進懷里,一滴滴水跡落在她頭頂,沒入她頭發根里,如淋了一場雨似的,他安靜的不出聲,甚至連自己流淚的那一面都不愿意被她看見,百合也就假裝不知道了。 他這樣隱忍的悲傷,遠比大聲的哀號更讓人心揪。 這一夜百合煮了飯,可張洪義卻怎么都吃不下了,兩人坐了半晌,第二日他并沒有像上回一樣天不亮便離開,反倒是去打了些酒。張洪義回來城里人都知道了,也曉得他結義兄弟陸六的事兒,看他陰沉著臉,眾人大氣也不敢喘的。 陸六母子埋在了城外一個土坡上,張洪義坐在簡陋的墳墓面前,將香燭紙錢擺好了,又將酒壇子口封著的泥拍了: “好弟弟,哥哥險些誤會你了。你安心的去,總有一天這個仇,你大哥不要命也給你報了!陸家的香火,我來替你承,往后我兒子就是你兒子,就像以前你拿你嫂子當娘尊敬似的!” 昨夜他已經悲傷過,此時表情鎮定得讓人心中發毛。他眼睛通紅,頭一回那張憨厚的臉上露出幾分凌厲狠辣之色,自己端起酒壇子喝了一大口,隨即臉頰肌rou抽搐,重重的將酒壇子砸碎在了墳前,‘哐’的一聲,那壇子四分五裂開,酒灑了墳頭一地都是,他衣擺褲腿上也沾了,張洪義瞇了瞇眼睛: “以前陪你喝酒的時間不多,哪想到你這短命的狗東西,竟不等哥哥風光回來陪你喝了?!彼f到后來,聲音哽咽了一下,又深呼了一口氣,強忍住了。 百合看到這情景,走得遠遠的。張洪義呆了近半個時辰,才爬了起來,朝百合走來。 二月營州的天氣還有些冷,早晨下了綿綿細雨,百合穿著青色的襖子,頭上沾了不少白色的毛毛雨,身上也沾著,凍得臉色有些發青,嘴唇都失了顏色。 張洪義眼中露出憐愛之色,他伸手摸了摸百合的頭,語氣有些溫和: “冷嗎?”他跟以前好像有了些變化,昨夜回來時還嘻皮笑臉的,這一回經了事兒,倒像是一夜之間就成熟了許多:“我跟陸六等人,從小就一塊兒穿開襠褲認識的,成天沒事兒就混到一起,為此他不知道被他老娘打過幾回了,他老娘以前說他不務正業,好不容易謀了個衙門的缺,結果天天與我們這樣的地痞無賴混到一處,每回見了我們,他老娘總拿棍子追著我們打,說我們教壞她老人家兒子呢?!?/br> 今日他好像談興很好,說起話來嘴角都帶笑,估計是回想到了以往的情景,他眼神都微微發亮。百合也不出聲,聽他回憶著過往的事兒,抿著嘴角安靜的聽。 她這樣的溫柔,讓張洪義心里仿佛掀起了一圈圈漣漪的湖面,總想要做些什么,握著她的手還不夠,摟緊她好像也還欠缺了點兒火候,他忍了又忍,眼角眉梢透出幾分猙獰: “媳婦兒,不管你承不承認嫁我,這一回你以嫂子的身份給陸六安葬,替他老娘送終,在我姓張的看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仡^等我得了空閑,我會求義父他老人家做主,替我們cao持婚事,將事兒辦了?!卑俸下犓@樣一說,歪著頭看他,他目光也不躲閃,臉不紅氣不喘,平靜的盯著她看,目光里滿是堅毅: “你跑不脫的,哪怕你不愿意,我姓張的背上強搶民婦的惡名,你也是我的?!彼f這話時,還勾著嘴笑,以往看起來兇悍的臉,此時好像多了些什么,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他將陸六的死藏在心里,這會兒不提,不代表他忘了,他藏得越深,他日暴發之后便會愈兇狠。至于婚禮的事,百合皺了皺眉,沒出聲,他也不準備要等百合的回答,牽了她就往家的方向走,這一回他嘴里不再說要置辦什么東西了,不再提要買花布鞋,要買緞子珠寶了,百合閉了閉眼睛,深呼了一口氣,空氣中全是潮濕陰冷的味道。 張洪義這一次在家里呆了兩日,每日他都會買壇子酒,在陸六墳上坐上半天,回來將水缸挑得滿滿的,又買了一大缸的米。 現在的他入不入戰場,已經由不了他了,他要為陸六報仇,當初葉二所說的英雄路,并不是那樣的好走。 直到兩天之后,鄧知州派了士兵過來請他,他才走了。 這一走就是半年,太子反了,同時反的,還有淮南手握重兵的潘氏。新皇登位兩年,根基太淺,面對這場叛亂,唯有向其余幾個知州借兵,在這關鍵的時刻,鄧知州借朝廷四萬兵馬,任自己的義子張洪義為都知兵馬使,由他領兵北上,助新皇一臂之力,并剿除廢太子余孽。 第1018章 我的蓋世英雄(三十一) 張洪義原本就不放心自己家中的妻子,更何況這一次皇帝許他富貴,答應若是這一次他立下大功,由鄧知州舉薦,可任江州州牧,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