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心臟都不一定能行。我看過你的病例，以及感染的程度，現在，截肢是將危害減到最小的方法?！?/br>
“你這是在安慰我？”慕歡嘴角抽了又抽。

“我……”

“我累了，求你跟高晗回去吧?！?/br>
杭巖堅持撐在被子上，他看著慕歡的臉一點一點變得傷心，不知道該怎么辦。他只能笨拙地湊過去，親了一下慕歡的臉頰。慕歡慢慢回轉，苦笑：“我就不該期望你有什么很悲壯的表情，這樣就挺好，你要是忽然哭了，我會被嚇死的。杭巖，到我懷里來?！?/br>
杭巖依順地躺進慕歡懷中，慕歡捉起自己的左手放在杭巖的腰上：“這是我的左手最后一次抱你，啊，以后會懷念這種感覺的?！?/br>
“你可以用右手抱我?！?/br>
慕歡笑了，臉頰蹭著杭巖的額頭：“我會用全身抱你的。杭巖，記得第一次抱你的時候，手像被電了一下一樣，無名指上的心跳一清二楚，我當時很納悶，強迫自己不斷地回想接近你的初衷，期望能減少任務之外的感覺?？上?，也沒能做到。雖然我的初衷不太真誠，但過程卻都是順從內心的?！?/br>
杭巖：“我不在乎?！?/br>
慕歡：“怎么可以不在乎呢？就是你這種態度，我才一直很懷疑是不是自己一個人傻?！?/br>
杭巖：“我很傷心?！?/br>
慕歡露出‘被你打敗了’的神情，笑了：“你一會兒不在乎，一會兒很傷心，我不知道該怎么理解啊。為什么會一直強調很傷心？用一張沒有表情的臉說出這種話來，很沒有可信度的，還不如你剛才笨笨的親我一下來得真誠?！?/br>
杭巖起身，望著慕歡的眸子，果真再度湊上前柔軟的一吻。一吻，兩吻，三吻。

慕歡移開嘴唇：“不行，再這么下去要出事的?！?/br>
杭巖繼續追上去咬了咬。

慕歡唔了一聲，大笑著說：“我相信了，你的傷心都是真的，我也一樣。小心點，我這條左腿雖然沒有知覺，好歹給它一點兒腿的尊嚴吧。你說我是把它做成標本供以后觀摩呢，還是燒成灰一了百了呢？”

篤篤篤。

有個戰士進來：“隊長，慕軍長來了?！?/br>
杭巖還抱著他不動，慕歡戳了戳他的腰，無奈地說：“下去吧，我家老頭子來了，他的神經可沒這么粗?！?/br>
杭巖坐到一旁白色的椅子上，慕歡的父親慕國盛走了進來。慕國盛是一個標準的軍人，眉目和慕歡神似，眉毛濃黑，鬢發微白，朗硬十足。慕國盛也注意到了杭巖，慕歡說：“這是629研究所的杭巖，專門研究，高科技?！?/br>
慕國盛微笑一下：“他就是杭巖？”

杭巖沉默以對。

慕國盛也沒有過多寒暄，他看了看吊瓶，又問詢了護士幾句，很快醫生來了，慕國盛又跟醫生聊了幾分鐘，詢問手術過程。慕歡臉色越來越難看：“能不能出去說，讓我安靜一下！”

醫生尷尬地先出去了，慕國盛忽然說：“選擇什么樣的路就要承擔什么樣的后果，你這么任性，這也是一次教訓?！?/br>
“夠了沒有？”慕歡怒了。

在慕國盛出去不到十分鐘，慕歡的mama趙青進來了。趙青腳步都不太穩，眼圈本來就紅，一見慕歡的模樣眼淚頓時像河水一樣淌下來。一旁的杭巖從沒有見過這種架勢，一時間手足無措，只會站著。好在趙青只是傷心地哭，全然沒有理會一邊的杭巖。

慕歡扶住趙青的手：“媽欸，你要再壓下去，另一條腿也廢了?！?/br>
趙青擦拭眼淚：“早知道當初說什么也不該讓你去的，你不懂事也就算了，你爸也是，明明知道那么危險，最后還是放了?？船F在，mama……”

慕歡打斷他：“媽，別說了?！?/br>
趙青慌忙擦干眼淚：“自從你出去之后，媽在家天天睡不著覺。這次回來還好，以后咱們過安心日子，科技這么發達，別擔心?！庇邢冗M的儀器假肢，雖然遠不如真手真腿，但無論如何，命是撿回來了。

趙青傷心完了之后，就是勸慕歡想開，慕歡也勸她想開。安慰的話無非就是翻來覆去的那么幾句，別的也沒法多說。趙青總是說著說著就哭了，杭巖尷尬地出去了，但沒有離開，而是靠在門邊看空空蕩蕩的走廊。門大開著，里邊的說話還能聽清。

趙青說出了心里話：“mama知道，你以前不想來軍隊，你爸非要你上，后來你就別扭愣是不要他的關系。你爸還是疼你的，他當初是說什么也不想讓你出邊界，是你太任性了，非要去，結果鬧成現在?！?/br>
慕歡煩躁了：“都以前的事了，我一開始是煩他把我弄到軍隊來，現在不也習慣了嗎?！?/br>
“那你為什么不要他的關系？非要自己拼？”

“我不想靠他?！?/br>
“就算是你自己的能力，完全也可以去更好的地方??！”

停了一會兒，慕歡苦笑：“媽，我實在不想再揪以前的事情，我恨爸爸，是因為哥的事啊，媽，你不也是因為這件事一直很耿耿于懷嗎？”

“發生那種意外，跟你爸沒關系?！?/br>
“不錯，我們都是他的兒子，他對哥沒有生恩也有養恩，可他也不該總拿我們當墊腳石，哥為了他那么拼，結果……算了，這一頁就翻過去……媽，你別哭啊。我錯了，我知道是哥自己想要立功結果成那樣的。好了，媽，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哥，以后就都忘了吧?！蹦綒g的聲音帶著悲傷。

慕歡竟然有哥哥，杭巖不由得豎起了耳朵，可他們都不說這話題了。醫生進去檢查，說慕歡該休息，不宜過度激動。趙青依依不舍地離開了，說呆會兒再來。走出病房，她才注意到一旁的杭巖，微一點頭，很自然地往前走了兩步，忽然愣住了，驀然轉身盯著杭巖，臉色變了，像瞬間起了波瀾一樣：“你是……”

“我是杭巖?！?/br>
“杭巖？你是慕歡的同事杭巖？”趙青露出疑惑的表情，一眨不眨地看著杭巖，仿佛在他臉上尋找著什么一樣。

這種被直視的目光，杭巖不知如何是好。趙青慕國盛過來了，趙青匆匆跟杭巖道別，走到丈夫跟前，略是慌亂，壓低了聲音：“我是不是看錯了？那孩子長得，跟你那個杭戰友一樣……”

慕國盛嗯了一聲。

病房里，慕歡滿臉惆悵：“我媽就是這樣，發生什么事都是天大的事?！苯刂@種事，發生在哪個父母身上都是天塌了的大事。

杭巖默默地剝開一個橘子，遞給慕歡：“你還有哥哥？”

“我媽是改嫁給我爸的，她以前的孩子叫師崢，比我大三歲?！蹦綒g沒有隱瞞。

慕國盛的軍途已停滯了十多年，權力也在萎縮，年紀越來越大，基本沒有翻盤的機會了。所以，他寄希望于兩個兒子，根據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