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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軼和吳玉舟二人對視一眼,從懷里掏出一封信函來。 “此物我們保管了數年,還以為需要再過許多年才能送與你手。想不到你果真不愧為老國公的孩子,只重出朝堂兩年,就獲得了如此成就?!标愝W笑著說。 “我知你有許多疑問,這信,你拆開一看便知?!?/br> 李茂看著并無署名的信封,撕開一看,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這熟悉的字跡…… “吾兒李茂: 看見你爹的信,是不是嚇了一跳?我想我死了以后,等你丁憂出來,一定是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碰頭,甚至躲在被子里偷偷罵我偏心,從小不教你多些東西?!?/br> “我想你大概不適合朝堂,呆兩天就會心灰意冷,不再出仕。等新皇一見你不是可用的人,也就放棄你了。如此,你便可安心做個富貴閑人?!?/br> “可我轉念又一想,老子的兒子,說不定也和老子一樣,越是逆境越能奮進。我當年和你兄長自以為聰明,豎了許多敵人,怕是現在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所以想一想,還是在死之前提前給你做些安排比較好……” 李茂抓著信,連吹口氣都怕這信給他自己弄壞了。 他明明已過而立之年,恍然間仿佛回到了當年垂髫之時,睜著眼睛只能著看爹笑罵他。 “爹……” 他手持著信函,在兩位先生面前泣不成聲…… ☆、第93章 先生可怕 吳玉舟和陳軼曾經想象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 這位從小被李國公和李蒙呵護著長大的孩子,在突然收到父親的這封信時,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也許會大笑,也許會大悲,也許會喜憂參半。 而李茂確實是哭了。 他們并不知道信中的內容,但他們也曾想象過,若他們收到了死去的父親數年前留下的信函,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所以當李茂難掩心中情感,忍不住淚流的時候,他們只能稍微將臉轉向墻壁,將時間留給這對隔著生死在對話的父子。 李茂用袖口擦掉了眼淚,眼淚若掉到信上,只會臟污掉信函。 他接著往下看去。 “吳玉舟和陳軼兩人,和我是莫逆之交,又無家室,孑然一身,可以信任。你兄長昔日的那些幕僚,我已經安排好了他們的去處,或為官,或經商,各有前途。若你從此寂寂無名,這些人的前途就是我送給他們的去路;若你有心奮進,他們將是你的助力。你若要用他們,可讓吳、陳兩位先生替你聯絡。若他們無心助你,也不必勉強。你有吳、陳二人,勝過許多幕僚?!?/br> “大孫兒李銳從小定親的陸家,乃是吳中大族,自陸元皓接替你兄長成了新的翰林院掌院,陛下一直疑他,不肯重用,怕是要終老在翰林院里。但此人愛才,不拘門第,不愛攀附權貴,也不喜俗物,是個有趣的人。不過,你和他不是一路人,(他怕也看不上你)你不必想著交好與他,順其自然即可。翰林院眾多翰林,是陛下為新皇所備,你可結交,這些人總是要外任為官的,你無需忌諱?!?/br> “你大嫂張靜,乃是先皇之人。當年我交出兵權后,陛下曾與我坦白。昔日我軍權過盛,他的想法,我也能理解。此事我知,你兄長也知,我們既無心爭權奪勢,自然也不用擔心被發現什么。我只嘆當年情分,竟在這些小事里被磨得干干凈凈?!?/br> “只是你大嫂竟然投湖自盡,事情越發怪異,怕是其中有所隱情。張府不可信,切莫交往太深。我已沒有心力再細究這些事,現在腦子也是清楚一時糊涂一時,這件事,索性就留給后人了。李銳若能成才,你可把這一切告知與他,讓他自己去探尋此事;若他不能成才,你便等他成年后為他請個封賞,讓他移府別居?!?/br> “我昔年鎮壓了岐陽王之亂,岐陽王有一幼子,被岐陽王舊部拼死救出,怕是會留下禍根,伺機報復;世族勢力過大,相互勾結,日后也恐會釀成禍患。但世族處事之道,在于平衡,你若壓制,他們反倒會更為團結。世族之禍,可借世族之手平息,你須謹記?!?/br> “你若缺錢,和小時候一般,找你娘要吧。我留下了不少金銀財寶,都在你娘的私庫里(記得別花完了)。我已在家鄉置了不少祭田,若是你實在無法力挽狂瀾,不妨讓子孫都回荊南老家,有良田傍身,亦可度日?!?/br> “最后,老子死了,你兄長也死了,只留你一個。我老李家這一支能不能開花結果,全看你一人了。若是要做什么危險的事情,先得留下多多的兒子再去,要是你讓我斷子絕孫,我在地下也和你沒完! 父李碩 絕筆?!?/br> 李茂看完這封信,又哭又笑,幾不能語。 他危險的事情已經做了好幾樁,兒子沒留下幾個,老婆和她腹中的孩子差點都死了。侄子被自己害的幾乎成了廢人,母親被他養壞的侄子頂撞,先是昏迷不醒,后來差點絕食而亡。 他跌跌撞撞一路走來,除了運氣好,竟看不出自己有哪一點像是父親或兄長。 他小心翼翼的收起信函,貼身放好,躬身和兩位先生道: “父親的信件,我已經見了。日后還要麻煩兩位先生不吝賜教,多多教導與我?!?/br> 他說的字字都是肺腑之言,他實在太缺人了。 “不敢不敢,國公爺做的很好,國公爺這樣不溫不火,其實正是上乘之道。我們深受老國公大恩,您有這般成就,我們也很高興?!眳怯裰鄄桓沂芏Y,微微避讓,又說道:“我當年離開信國公府后,買下了平康里的一家青樓,名喚云夢閣。若是國公爺要找我,可派人前去?!?/br> 李茂微微一愣。 青樓? 陳軼見李茂的臉色微變,大笑著搖頭道:“老國公本是想讓他在京城里開酒樓的,結果吳老兒想著青樓楚館之中傳遞消息最快,他又好色,便買了一家青樓,小心經營。只是李老國公去后沒多久先皇也去了,國喪期間禁止飲酒作樂,平康里日子十分蕭條,他那云夢閣又是第一流的妓館,全靠著官宦富商營生,這一下子,把他打擊的不行……” “非也,我并非好色,而是好美。這是極大的區別……”吳玉舟一本正經的解釋,“而且我開青樓,既然是為了培養可用之人,能不讓她們接客,自然忠心更高,你不懂這其中的玄妙……” “噗!”陳軼狂笑,“這種玄妙,我還是不要知道才好?!?/br> “你當然不知道,你又不喜歡女人!” “兩位先生,還是這么詼諧……”李茂見又兩位昔日的客卿又拌起了嘴,忍不住有擦擦冷汗的沖動。 開……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