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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她一定是入戲太深,無法自拔了。 李銳在旅途中已經習慣了假寐片刻就要起來趕路,此時回了家,睡了家中柔軟的床鋪,也不過是睡了一個時辰就清醒了。 李銳睜開眼睛,有一種自己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這近一個月以來,每天都在趕路中度過,他已經習慣了一睜眼就在不同的地方,睡在不同的床上,乍一回熟悉的房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嘆了一口氣,他已經很久沒做夢了,都是倒下就睡著。 這大概算是趕路后的后遺癥吧? 見他起床,一個丫頭趕緊端了水盆來,給他洗漱。李銳坐在椅子上,那丫頭給他梳頭,他脊背繃得死緊,隨時都準備跳起來,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那丫頭梳了幾下,見銳少爺臉色這么嚇人,也哆嗦了起來。 李銳盡量放松自己,在心里不停暗道“你已經回家了,這里很安全,沒有刺客沒有追兵,這是給你梳頭的丫頭,是家里人”,連續默念了好幾遍,方才回緩過來。 那小丫頭戰戰兢兢地給他梳完了頭,又捧了鏡子給他看。李銳一照鏡子,看到自己又梳起雙髻的樣子,倒有些不適應。 他在外面要么披頭散發,要么隨便胡亂束起來了事,這樣整齊的發髻,似是已經很久沒有梳過了。 李銳看著頭上的兩個小包包,頓時覺得自己又幼稚了起來。 哎,再等兩年。再等兩年就可以擺脫雙髻了。 皇宮里,李茂和汪志明等人接受了皇帝的封賞,汪志明此次協助馬場之事有功,等吏部確認后,怕是就要升官。 而李茂所在的兵部,那兵部尚書年紀本來就不小了,現在眼看著又要再起刀兵,他一把年紀不愿再折騰,又有心為李茂騰個位子,便在這幾天遞了告老還鄉的奏折?;实垡呀洔柿?。 若無意外,李茂怕是要成為六部里最年輕的一位尚書。 李茂帶進京的胡人,因為楚睿還有其他想法,便讓鴻臚寺的禮賓院妥善安置他們,又賜下宴席,其他的等待明日朝會時再行封賞。 西軍押解回來的一千多人,因為涉及到謀反之事,沒有壓入刑部大牢,而是關進了大理寺的牢獄之中,等待刑部、御史臺和大理寺三司一同審問。 李茂和皇帝商議到了深夜,方才返回家中。 李茂從皇宮里出來,謝絕了其他人相送的好意,一個人騎著他那匹白馬,慢慢往內城家中歸去。 他遠遠的看到自家府上為他在坊口留的燈盞,還有從老遠處就露出笑容迎上前來的下人,心中一片guntang。 此時已經這般晚了,可家丁還在門口等著,府里燈火通明,顯然是母親還沒有歇息,專門為他留了燈。 他進了門,一問家丁,果真是如此。顧卿已經吩咐過了,若是他回了府里,一定要先去持云院一趟,無論多晚。 持云院里,顧卿確實沒有休息。李銳和李銘兩孩子已經給她趕回了西園。反正這兩孩子有一堆說不完的話,正好讓李銳排解排解這一陣子的壓抑。 而她守在持云院里,等著李茂回府。 李茂沒回來的時候,她日日念叨著他怎么還沒回來。錦繡院那個大定時炸彈,還有自己瓷枕里那封皇帝的手書,每天每夜都在刺激著她的神經,她雖然穿成了信國公府的老太君,卻一直無法代入到“婆婆”和“mama”這個角色里去,她把李茂當成了救星,就等著甩這兩個甩手山芋。 可此番李茂回來了,顧卿又在揪心該怎么把這些事告訴他。 她就這樣一邊掙扎,一邊猶豫,終于聽到下人報李茂進了持云院,只得強打起精神,端坐著等著李茂進來。 李茂進了屋,先是給顧卿磕了頭,又大致說了一下自己此番的經歷。他說的這些大致和皇帝信里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細節。顧卿聽了李茂的經歷,覺得這個男人為了撐起家業,實在是挺不容易,再一想起后院的方氏,忍不住心中嗟嘆。 老公孩子都在上進,她到底扯得什么后腿喲! 顧卿聽著李茂說完,這才吩咐下人都下去,從懷里掏出了皇帝給的手書,遞給了李茂。 “我是婦道人家,不知道那么多家國大義。我只知道一點,你和孩子們都不能有事。此事你須斟酌斟酌再斟酌,我們寧可不要這富貴逼人,也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顧卿神色嚴肅地說道:“此前你遇險,皇帝已經生了放棄之心。若是可以,你就拒絕了吧?!?/br> 她說的是皇帝誤以為李茂已經遇難,和皇后透露想換個人選的事情。 李茂先是被母親的話說的一頭霧水,待一打開信函,越看越驚。 “母親,此事確實事關重大,兒子還要再考慮考慮?!崩蠲掌鹦藕??!拔也辉诩視r,母親頗多受累,先受兒子一拜……” “你先不慌拜!”顧卿頭疼的拉住李茂?!拔疫€有其他事情,是關于你媳婦的……” 李茂被母親拉住,疑惑地問道:“她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在家中,她冒犯母親了?” “你不在家時,她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 顧卿也不愿意再瞞著,這方氏已成信國公府一塊心病,給全府上下都罩上了陰影。此事早解決晚解決都要解決,反正他回了東園也要知道的,索性一次性講個明白。 顧卿從李銳當年被李茂鞭打后發燒開始說起。她說到如何發現李銳的金瘡藥里被摻了臟污的銅屑,花嬤嬤如何提醒她李銳胖的不同尋常,以及她早就發現他們夫妻二人如何準備養廢這個侄子,遂伸手把李銳移入西園。 這一段話說的李茂既面紅耳赤,又心中冰涼。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那時候是怎么豬油蒙了心,總是覺得這國公之位來的不正,擔心有朝一日又被人拿去,引得天下人笑話,才干下了這等錯事來。 但他也確實是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了李銳的。 李茂指天誓日地說自己絕對沒有做出給李銳金瘡藥里攙東西的事情,顧卿也不多言,輕輕翻過這個話題,接著說到方氏如何疑心她被妖邪所魅,一心想著要找個神巫之流給府里驅驅邪,又在府里養了個神婆。 李茂聽得又出現了個神婆,心中怒火漸起。 顧卿接著說正月三十那天她朝會回來,如何因為皇帝手書的事情受了驚嚇,又勞累過度,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