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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開一片鮮紅的桃花。 桃華面不改色地握著金簪,甩了甩上頭的鮮血,環視四周:“還有誰想動手的?”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薄荷蹲在那里,用銀簪抵著皇后,竭力保持自己的手不發抖。就連她也沒想到桃華會如此干凈利落地殺了一個人,如果不是在西北曾經見過血,恐怕這會兒她已經先嚇得腿軟了。 桃華冷冷地道:“把修儀娘娘放開!”其實她的手也在發抖,為了掩飾這顫抖才不停地甩著簪子,免得被人發現。雖然知道究竟怎樣才能一下子就能置人于死地,也知道要捅穿動脈才能造成最大的威懾,但親手殺人的感覺畢竟是不一樣的,即使她知道此刻分明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仍舊不能抑制那種恐懼和惡心的感覺。 把白綾勒在陸盈脖子上的那個宮人兩手都哆嗦起來,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桃華斜睨著她,冷冷地道:“薄荷,我數到三,她們若再不放手,你就戳下去別客氣!一!” “不,不!”皇后的心腹宮人失聲叫了起來,“快放開陸修儀!”如果那丫頭這么戳下去,皇后也會像剛才的宮人一樣血濺當場嗎?那縱然于家得了勢,她們這些奴婢也是一死。 陸盈被幾個耳光打得臉都腫了,好在這半晌總算回過了神來,一得自由就飛快地跑到桃華身邊扶住了她:“桃姐兒!” 地上橫陳的尸體她當然看見了,更看見了桃華身上濺著的鮮血,但她卻絲毫也不覺得駭怕——若桃華沒殺那個宮人,現在死的就是她們了:“現在怎么辦?” “等——”桃華覺得小腹開始抽痛了,“王爺和皇上會來接我們……”沈數一定很快就會來的。 陸盈感覺身上的份量越來越重,心里明白桃華是開始不適了。她也是懷過孕的人,六個月的時候自覺走路多了也會氣喘,更何況桃華走了又回來,還殺了個人呢。 此時此刻,絕不能露出破綻來。陸盈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死死撐著桃華,瞪著皇后的心腹宮人:“你們都退出去!” 心腹宮人遲疑著不敢動。真要是退出去了,她也怕這兩位直接把皇后殺了,到時候她們還是一個死。然而這會兒又不敢對外呼救,偏偏皇后還把人給派出去了——不對,即使人沒派出去,現在皇后落在人手,她們也不敢動啊。 正在僵持之中,秋涼殿外忽然傳來了喧嘩之聲,這一下子,兩邊人都轉頭往外看,盼著是自己人。 薄荷蹲在地上,只覺得兩腿都麻木了,腳好像有無數蟲蟻在啃咬,又癢又痛。但她絲毫也不敢動,甚至沒有勇氣抬頭去看看外頭進來的是什么人,只是牢牢地握著銀簪抵住皇后太陽xue。只聽那喧嘩之聲飛速靠近,接著一個聲音在殿外就響了起來:“桃華!” 是郡王爺!薄荷心里一陣狂喜,忽然間全身都沒了力氣,撲通就坐倒在地上,抬起頭來又哭又笑:“王妃,是王爺,是王——”話還沒說完,她就看見桃華的手臂垂下來,人靠在陸盈身上,慢慢滑倒了下來…… 宗廟前的廣場已經被清理過,漢白玉石地面也被洗刷,就連血漬都沒有留下一絲,仿佛這里從來沒有發生過什么謀逆弒君的驚人一幕。 只有皇帝還站在臺階上,望著東方已經發白的天空出神。 杜內監一路小跑地過來,氣喘吁吁:“皇上!” “安郡王妃怎樣了?”皇帝眼睛還望著天空,開口就問。 “動了胎氣。不過蔣太醫扎過幾針,說已無大礙了。幸而郡王妃底子好……”若換了那身子弱的婦人,大約這一胎就保不住了。已經六個月的身孕,若是小產,說不準連大人也危險。安郡王這會兒是不管不顧,只守著郡王妃,別的事連問都不問了。 皇帝這才把目光轉回來,輕輕吁了口氣:“天幸……朕也沒想到,皇后動作會如此之快,更沒想到趙氏——”誰能想到趙充儀會半途插一腳,攪得桃華等人連暗道都沒進去,又轉回了秋涼殿呢。 “趙氏呢?”皇帝聲音冰冷。 “還在冷宮,幾乎被勒死……”趙充儀雖然逃進了暗道,可暗道又不通向皇宮之外,而是直達了冷宮。那幾名禁衛追進暗道,在冷宮中搜索許久,終于抓住了趙充儀主仆三人。若不是方謙率領的金吾衛偶然也看見了暗道入口并追過去,趙充儀就已經死了。 不過,趙充儀的情形頗為不堪。那些禁衛雖然沒有敢真的侵犯她,卻也將她扯得衣破衫碎,兩個宮人更是凄慘,其中有一個已經不堪受辱,一頭碰死了。如今趙充儀自己受驚過度,神智也有些不大清楚的樣子,只縮在獲救時的小房間內,不管看見什么人都嚇得哆嗦,杜內監想將她弄回春華殿都不行。 “那就讓她在冷宮住著吧?!被实鄣氐?。趙尚書臨陣倒向于閣老,同樣是謀逆之罪,要抄家誅族,趙充儀即使沒有今晚的事,也一樣要進冷宮的。至于說趙尚書在最后時刻又再度倒戈,喊什么自己是假意跟隨于閣老的話,誰也不會當真的。 “盈兒呢?”說到陸盈,皇帝的聲音略溫軟了些,“可嚇著她了?還有暉哥兒怎樣了?” “皇長子當時被郡王妃弄得睡了過去,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弊匀灰簿蜎]有嚇著,醒過來之后仍舊跟從前一樣,“修儀娘娘——” 要說陸修儀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原本杜內監跑去秋涼殿,看見地上那具橫著的尸首以及滿地幾乎能養魚的鮮血,還以為這下子陸修儀定要被嚇壞了。及至聽說當時白綾已經勒上了陸修儀的脖子,更駭了一跳。誰知等他見著陸修儀,卻發現她面色如常,還能指揮秋涼殿逃生出來的宮人們收拾床鋪,好讓安郡王妃躺著休息。在皇長子面前更是對今夜之事半字不提,若不是她臉上還留著被掌摑的傷痕,就連杜內監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根本沒有經歷過這些事了。 “……這,這實在是出乎奴婢意料之外啊……”瞧著都不像原來那個陸修儀了,居然頗有幾分指揮若定的模樣,甚有,甚有當家主母的風范呢。而且,當時皇后去得太快,是陸修儀留下來拖延了時間,皇長子才被順利送了出去的——雖然后來因為趙充儀那個蠢貨,又害得安郡王妃不得不帶著皇長子回來,但陸修儀的膽量,委實是…… “女子為母則強……”皇帝輕輕感嘆了一句,“如此,朕立她為后也放心了?!?/br> 杜內監吃了一驚。雖然他早料想過,陸盈憑著生了皇長子,將來極有可能入主中宮,但卻沒想到就在今日,皇帝就如此明確地決定了這件事。 “怎么?”皇帝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你早就料到還有今日,還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做什么?” 杜內監真不是裝的,但既然皇帝說是裝的,那就肯定是裝的了:“老奴只是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