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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這是新來的周千總拿出銀子來,給你們額外加的rou絲?!?/br> “周千總體恤。周千總恩典?!笔勘鴤儊y哄哄地應著,各自來領了一大碗酸辣湯,暫時不必向外瞭望的,就蹲在墻根底下喝了起來。 湯味道極濃,里頭除了慣常的豆腐絲與雞蛋花,確實還有不少rou絲,這在軍營中已是難得的了。只是士兵們雖嚼著rou絲,說的話卻跟rou絲毫也搭不上邊,更沒有提到那位周千總:“這番椒做湯就是味兒濃,我最好這一口。如今我家里頭做菜若不放這個,就覺得沒味兒?!?/br> “可不是。而且喝下去渾身發熱,比那高粱酒不差?!?/br> “聽說這番椒是郡王妃讓在咱們西北栽種的……”忽然有人冒出這么一句,但只說了一半,就被蹲在對面的隊長一眼瞪了回去:“喝你的湯!有湯還堵不上嘴?!?/br> “怎,怎么了?”那小兵被隊長瞪得一縮脖子,卻還稀里糊涂的。 隊長沉默地喝完自己的湯,把碗揣起來走開了。等他走遠了,旁邊才有個兵士輕輕搗了那小兵一拳:“哪壺不開你提哪壺。你不知道?郡王妃沒了……” “什,什么?”小兵呆了,半碗湯打翻都沒發現,“你別胡說!明明我前些日子才聽見說,郡王妃又有喜了,所以才沒跟王爺一起來西北的?!?/br> “也不怪你?!蓖閲@了口氣,“你前些日子在青州城那邊輪值,怕是還沒聽見消息——京城昨日剛剛送了消息來,郡王妃得了急病,已經沒了……” 城頭上還有些人雖然也聽到了些風聲,卻都不敢相信,這時候不由得七嘴八舌地問道:“可是真的?郡王妃自己是神醫,怎么也能……” “是朝廷送的文書來,怎么做得假?”那兵士嘆了口氣,“郡王妃再是神醫,終究也不是神仙。再說了,人家都說醫者不自醫,郡王妃救得了別人,可未必救得了自己。唉——”他又長長嘆了口氣,也把喝光了的碗揣了起來,起身去巡邏了,“只是王妃肚里還有孩子呢,王爺如今啊……” 除夕之夜,將士們卻都在軍營之中。除夕不能與家人團聚守歲,卻在軍營之中枕戈待旦,這已經是西北軍將士們習慣的事了。往年這個時候,軍中雖不能飲酒,卻也少不了要加幾個rou菜,大家打打牙祭,就算是過年了。 今年的菜肴比往年更豐富一些。一則是今年戶部格外痛快,糧餉都按時撥了下來,且克扣得也比往年少許多。二則是新來軍中的那幾個千總監軍之類,都自己掏出銀錢來,給麾下兵士加些rou菜。故而今年這個年,倒是比往年過得都肥。 可惜這樣一個肥年,軍營里卻并沒有歡樂多少,倒似是更沉寂了些。各營軍士都早早地吃過了飯,便回自己的營地去呆著,連說笑聲似乎都少了。只有將官們的營房里,還有些笑語之聲,偶爾還有推杯換盞的聲音——雖說軍中不可飲酒,但將官們略飲三杯也是常有的事兒,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 西北軍仿著五軍都督府,將十萬將士分為五營。因著上次假痘苗之事牽扯最多的就是后軍營,因此京城來的那些個人差不多都被安□□了后軍營,這會兒正聚在一處飲宴呢。 酒過三杯,便有人起身借故離席。此刻外頭的營地十分安靜,只有旗桿上懸掛的氣死風燈籠灑下些光線,將黑暗略略照破了些。此人就借著這點燈光,向另一處營房走了過去。 雖說因城外北蠻虎視眈眈,兵士們都是枕戈待旦,并沒有肆意說笑,但既然是除夕,總還時不時能聽見幾句笑語之聲。只有這一處營房,安靜得如同墳墓,非但沒有說笑聲,就連進出的人也都輕手輕腳,似乎生怕出一點兒動靜驚擾了什么。 來人剛走到營房門口,就見一個親衛提著個食盒垂頭喪氣地出來了,迎頭撞見他便敷衍地行了個禮:“周千總怎么過來了?” “初一,王爺可用飯了?”周千總并不在意這親衛的態度,笑瞇瞇地問。其實看見這親衛的模樣,他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安郡王妃的死訊傳來之后,安郡王就在營房里再沒露面,兩天了,據說飯食怎么送進去的,就怎么端出來。也幸好這幾日北蠻沒有進攻城關,要不然他這樣子,恐怕還要誤了戰機呢。 初一沒什么好氣地道:“王爺略用了些。周千總究竟何事呢?” 他是安郡王的親衛,并不屬軍中,所以周千總管不到他,態度上也就有些放肆。不過這時候周千總哪里會與他計較這個,抬起雙手,晃了晃左手提著的一個酒囊:“我來尋王爺小飲三杯?!彼沂诌€提了個小食盒,顯然是下酒菜了。 軍中不得飲酒。雖然將官們有些特權,但定北侯父子與沈數卻從來都是以身作則,凡在營中便是滴酒不沾的。初一皺眉看著那至少能盛兩斤酒的皮囊:“王爺從不在營中飲酒?!?/br> 周千總碰了個釘子,然而心中早有準備,只笑道:“今日除夕,略飲幾杯也無妨。何況此處是后軍營……”縱有戰事,也是前軍先行迎戰,后軍營且早著呢。 初一正在猶豫,營房里已經傳出沈數有些沙啞的聲音:“誰在外頭?” “王爺,下官周衍?!敝芮Э傋プC會,繞過初一徑自進了門,“眾人都在席上,唯獨不見王爺,都惦記著呢。教下官送酒菜過來,王爺也略飲幾杯,驅驅這寒氣也好?!?/br> 房里只點著一支軍中用的普通油燭,不但光線昏暗,且有股子嗆鼻的氣味。周千總在營房里用的當然不是這種蠟燭,下意識地咳嗽了一聲,似乎想把這股油煙味兒咳出去。 沈數身上的衣裳揉得皺皺巴巴,眼睛里布滿紅絲,似乎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了。他瞥了周千總一眼,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酒囊上,略一猶豫,還是伸伸手,示意周千總坐了下來。 初一跟著進來,面帶憂慮之色:“王爺——” 沈數把手一擺打斷了他,接過酒囊先仰頭就灌了幾口。他神色憔悴,下巴上滿是胡茬,灌酒的動作似乎想把一切煩惱都跟著酒灌下去似的。初一滿面擔憂,但最終也沒阻止他,只將手里的食盒又打開來,將里頭的東西重新布到桌上:“王爺先喝碗粥吧,這樣空著肚子飲酒,若是——對身子不好……” 他雖然及時把話咽了回去,然而連周千總都聽得出來,他原先想說“若是王妃知道”的。沈數自然更聽得明白,一甩手就把粥碗推到地上去了,啞著嗓子道:“出去!” 他在軍中也是令行禁止的,初一不敢多言,快手快腳收拾起地上的碎片,退出去了。然而聽腳步聲就知道,他并未離開,只是守在門外。 周千總倒也并不在意。他知道初一是沈數的心腹,便是當著他的面說什么也無妨,更何況有他在外頭守著,倒不怕有人偷聽了。 “王爺——”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