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刺，她只要再把這刺撥一撥，讓它扎得更深一點就是了。

    誰知即使是這樣，江郡馬仍然不讓她議論南華郡主。如果這都不是機會，那究竟什么才是機會呢？

    為了兒女親事而煩惱的當然不止江家一家，崔知府從宮里回到家中，也是滿心的煩惱。

    “王爺不肯？”崔幼婉的臉有些發白，“父親，女兒不是忘了大功的事，是因為，是因為jiejie她還沒有，若服大功會不會真的詛咒了她？”沈數的話等于在說她根本不為亡姐哀悼，毫無姐妹之情。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實在不是什么好名聲。

    崔知府正沒好氣，聞言便道：“你jiejie已經死了，什么詛咒不詛咒的?！鳖D了一頓又道，“不過不管怎樣，這逆女惹出的事總算沒有鬧大，至少我們遵循先帝旨意，誠心已到，這是無可指責了。就算日后萬一……應該也說得過去?！?/br>
    大女兒死了就許嫁小女兒，若是有人說他們縱女逃逸想悔婚，這可是沒道理的事了。

    崔夫人也松了口氣，窺探著丈夫的臉色小心地道：“這么說，安郡王是拒絕按期成婚了？這樣，不如我們也就算了，幼婉正好不必嫁了?！?/br>
    崔知府心里倒覺得有些可惜，但小女兒年紀也實在不夠，沉吟著道：“王爺說要給那逆女守一年，這也給足我們家臉面了。幼婉若是實在不愿意……”

    我愿意??！崔幼婉幾乎要叫出聲來，卻又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低頭柔順地道：“女兒聽從父親的決定。只是雖然這會兒王爺愿意給jiejie守，但若是一年之后他又娶了別人，到時候哪里還記得jiejie呢？畢竟人未過門，認真說起來，王爺與我們家也沒甚關系?！?/br>
    這話倒是說到了崔知府的心里，若是崔秀婉真的死了，他能想辦法讓牌位過門，人也葬到皇家陵寢里去?？墒乾F在棺材里根本沒有人，他卻是不敢這么干。

    崔夫人左右為難，見丈夫不說話，連忙打圓場道：“橫豎郡王爺說要守一年，想來這一年里他也不會再議親，有什么事，也過了這一年再說吧?！?/br>
    崔知府皺皺眉頭。雖然沈數說是要守一年，但這一年里不能成親，卻不妨礙他私下里議親。想了一會兒，他還是道：“福州那邊我是走不開的，但你還是帶著幼婉在京里住著。一則敬兒明年下秋闈，二則——還是時常與郡王府那邊走動走動為好。那逆女的棺木，我立刻著人送回老家去?！?/br>
    崔幼婉低頭聽著，輕輕地吁了口氣?？磥砀赣H還是有聯姻的心思的，只要父親這樣想，她就有希望。但在這之前，她得防著沈數與別人議親。想到那個高挑的少女，臉上隨時隨地都帶著自信冷淡的表情，她隱在袖子里的雙手悄悄握成了拳。

    崔家煩惱的時候，沈數已經離開皇宮，回了郡王府。鄔正在屋里等著他，一見他進來便道：“已經去查過了，逃走的那家郎中就是當初王爺去西市請的那位趙郎中，不過屬下詢問鄰居之后發現一處疑點：據崔家的說法，他們是中午去請了趙郎中，趙郎中去崔家診脈開藥之后再回到西市，怎么也要下午了，然而從頭一天晚上，趙家左鄰有人起夜，卻聽見趙家在收拾東西，第二天夜里，他們就不見了?！?/br>
    沈數眉毛一揚：“就是說，要么是趙家未卜先知，早就料到會治死人，要么崔家報上來的內容與實際不符?！?/br>
    鄔正微微一笑：“或者說，崔知府可能并不是在那天早晨才進京的。只可惜，我們沒料到崔家會用這一招，一時沒法追到那趙郎中了?！?/br>
    “這個不急?！鄙驍敌那椴诲e地擺了擺手，“問題是，崔秀婉當真死了？崔家真能對親女兒下此狠手？”

    鄔正不以為然：“這有什么。屬下見得多了。女子失貞，家中怕丟了臉面，一根白綾悄悄縊死，再報個急病，誰會深究？王爺只見到侯爺夫妻對兒女珍愛，何曾見到那狠心的呢？倒是崔家想將二姑娘再嫁過來，皇上怎么說？”

    沈數目光微微一黯：“我看皇上的意思，開始是想答應的。畢竟崔家在福州多年，又與陸大將軍交情不錯，皇上還是想安撫?！?/br>
    鄔正嘆了口氣：“王爺，我早就說了，皇上終究還是皇上。他能隱忍這么久，必是個狠心的人，別說王爺畢竟不是他的親兄弟，就算是一母同胞——天家無親情，也未必就不能犧牲?！?/br>
    沈數默然片刻，笑了一笑：“但皇上畢竟還是沒有同意?！?/br>
    鄔正尖銳地道：“那是因為王爺沒把話說死，只說要給崔氏守一年。那一年之后呢？王爺可想過要怎么辦？”

    “一年之后啊——”沈數笑了，悠然地望向窗外，“一年之后，我想求娶蔣姑娘?！?/br>
    鄔正張開了嘴合不攏來：“王爺，您，您說誰？”

    “蔣姑娘?！鄙驍祵⒛抗廪D回來注視著他，“蔣桃華，蔣三姑娘?！?/br>
    鄔正愣了片刻才能說出話來：“王爺，這，這似乎不妥吧……雖然蔣三老爺被封藥師，蔣姑娘如今名聲也大，但，但蔣家的家世……”做個側妃還行，正妃哪里能行？

    沈數收起了笑容：“崔家家世如何呢？”

    “崔家家世也不成的?！编w正斷然道，“崔家并無根基，不過是一任知府罷了，否則家教不至如此松散，竟令女兒婚前失貞。不過這是先帝指婚，誰都無法罷了。如今幸得王爺能擺脫這樁婚事，正該再尋高門淑女，方是正道?！?/br>
    “哪個高門淑女呢？”沈數反問，“高門淑女能給出止血散的方子嗎？高門淑女能在興教寺中見了番椒就惦記著西北將士嗎？高門淑女能去疫區治疫，能讓兩縣百姓都想給她立生祠嗎？”

    “王爺——”鄔正覺得這話有些難以辯駁，“這是兩回事啊……就算是侯夫人，也是西北有名的將軍之家……”鎮北侯娶了她，就等于把西北軍全部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這就是侯夫人的家世?？墒鞘Y家……

    “不必說了?！鄙驍禂[了擺手，“我今天就寫信回西北，告知舅父舅母此事?！?/br>
    鄔正覺得頭痛死了：“王爺，屬下所說的高門淑女，其實指的是——王爺，您現在若是能在朝中得到支持，要比什么都強啊，就是對西北也有好處呢?！?/br>
    沈數看了他一會兒，輕聲問：“先生這樣說法，與皇上有什么不同呢？”

    鄔正猛然被噎住了，片刻之后，面紅耳赤。他剛才還嫌皇帝為了籠絡人就想把沈數的親事做籌碼，現在照他這樣，豈不是同樣拿著沈數的親事為西北做籌碼？

    “屬下一時糊涂了……”

    沈數微微一笑：“我知道先生是為我好。不過，我也想娶一個合心意的人?！?/br>
    “那——蔣姑娘那里……”

    沈數沉吟了一下：“你說得是，我還該先問問她的意思才是?！?/br>
    鄔正有點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