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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多年了,怕只有蘇染白一個人記得,江離卿有一刻的動容,遂又隨風消散。 “蘇染白,你攔也沒有用,你知道我,想追師妹,讓她先跑上一個時辰都能追上,再說,哪里沒有我容身之所,這天下之大……” 少年瀟灑的神情突然暗淡,是啊,天下之大,哪里是他的家呢? “勉之……” “閉嘴,我又什么時候認你這個哥哥了,給我閉嘴!”江離卿脾氣越來越暴躁,揚手推了一把蘇染白,那白色的影子就像一片枯葉,朝后倒了下去。 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風蟬心一揪,趕忙沖過來查看。 “誒?”江離卿踢了蘇染白一腳,“我沒使勁兒,這什么,苦rou計?” “江離卿!你在胡說什么??!大哥哥暈過去了,你……你有辦法嗎?”風蟬無計可施,只能朝這個頑劣不堪的二哥哥求救。 “裝的,他的本事你是沒見過,宴狗都打不過他,偏偏他最聽話,就是傻?!?/br> 風蟬咬牙,也不敢惹怒他,手下輕輕拖起蘇染白的頭。 衣領敞開,蘇染白鎖骨到胸口處豎著刀口,自己封了大脈,如今又開始向外滲血。 江離卿仰頭不看他,抬腳就朝莞爾去的地方走,腳底猝不及防地一痛,踩到了什么尖銳的東西。 “攝魂葉?”江離卿拾起金葉,下意識地就去看上頭的字,“江離卿?” 名字有點陌生,似乎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自己。 “宴肅狗賊!”江離卿臉上開始扭曲,“殺我,可有本事!” 蘇染白的血開始大片大片地淌,一人一琴一劍,重傷原照,逃出皇宮,不愧是他天臣使。 可殺敵一千,自損一千五,蘇染白的氣息弱不可察,嚇得風蟬手抖個不停,“二哥哥,二哥哥啊,你救救他,風蟬求你……” 江離卿沒說話,也沒有朝前走,楞楞地看了會兒手上的金葉。 “你怎么這次不聽話了!”江離卿語氣不滿,握緊金葉,看向地上已是強弓之末的蘇染白,“你倒是殺了我啊,你不是他最聽話的狗嗎,殺了我,去和他搖尾巴去??!” 江離卿眼前朦朧一片,蹲下,失了所有的風度,抓著蘇染白的肩膀,吼道:“起來,起來,起來殺了我??!” * 寒風凜冽,大戚的初雪來的紛紛揚揚,下了一夜后才停歇,梅花綻放,顯出了幾分初春的暖意。 幾個小太監起了個大早,端著大掃帚清理宮門口的積雪。 京城口也是一片死寂,幾個官衙外院的小廝,在收拾昨兒行刑用的刑具。 “嗨,昨兒砍的人,知道是誰嗎?”一個瘦高的衙役掃把一支,活動了一下腰身。 “自然知道,皇上想封口,可整個京城哪家不知道,斬的是那宮里的緋王殿下,你看看這地上的雪,翻開之后還帶著猩紅呢,昨兒呲前頭小孩兒一身,都嚇傻了?!绷硪粋€身材中等的衙役樂了一下,接著道:“不過他也沒掙扎,也沒人來救,說不準上去的時候就斷氣了,是我范大哥托上去的,聽他說胳膊都是涼的,可慘了……” “小點聲,別讓嘴大的聽去了!”瘦高衙役壓低了聲音,往他這邊湊了湊,眉峰一挑,朝京城口指了一下:“你看,那來了個人?!?/br> 莞爾的馬疾馳了一夜,不是好馬,已經疲憊不堪,少女雙目紅紅,在法場前勒馬,目光落在地上被翻出的絲縷血跡上。 “來者何人!”衙役后退一步,將掃帚擺在胸前,夸張地大喊一聲。 “滾開?!鄙倥羯祮?,渾身上下被凜冽寒氣環繞,神情滿是戾氣,嚇得兩個衙役一時間沒敢吭聲。 “等一下!” 少女開口,翻身下馬,一身的箭傷暴露出來,嚇得他倆后脊一直,腳上立馬停了下來。 這是惹到哪位爺了,不能是個喪盡天良的逃犯吧,大清早地只有他兩人值班,連呼救都不能,這人看起來文弱,可一身的戾氣仿佛眼神都能殺人,兩人沒主意,只能慫包地垂著腦袋,聽候女俠發落。 “這里……斬的何人?”音色微抖,衙役似是知道了什么,神色幾分動容,支支吾吾,答不出口。 莞爾問出這句話后,并不想聽到答案似得,雙耳一聲轟鳴,瞬間淚目當場。 兩個衙役咿咿呀呀地說些什么,抬手要勸她,可任何的聲音仿佛都被風雪吹散,耳邊只剩下呼嘯而過厲風。 馬兒疲憊到了極致,打了個響鼻,莞爾的身子晃了一下,后背抵住了馬肚子,整個脊梁似被抽空,雙目空洞地望著大戚的宮城。 那邊兒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掛起了白凌,整個宮殿的彩紅畫墻都被遮掩,空氣也如死一般沉寂。 都結束了,太子遇刺,緋王斬首,戚越逼宮,大戚易主。 那邊兒酒樓二層有一個小臺,伸到外面,輪椅上仰臥著一個俊俏的少年,少年聽到了這邊的異動,一雙清秀的眼睛瞇了起來,他披著大氅,腿上還鋪蓋著毛毯,使勁伸著脖子往前看,觸到了傷口,沉悶地哼了一聲,毯子滑落在地。 里頭清冷的聲音響起,“就一刻也不老實,回來算了,盯著的人那么多,又不缺你一個?!?/br> 少年回頭,屋中男子端坐于案前,氣質華然,一雙桃花眼微闔,舒雅飄逸,他指尖捏著茶杯,回頭看見少年的毯子滑落,眉頭蹙起,無奈地起身,一雙淺淡的眸子冰冷異常。 腳步輕緩,觸碰地面輕凈無聲,看的出男子極高的素養,他負手,優雅從容地邁過空地,走上臺子,幫少年將毯子拾起。 這副顏色,俊美沉郁,眉眼攏人間山水,鼻梁細挺,唇角稍稍上翹,比起少年時的美,又多了幾分打磨過的陳雅。 擱在京城花樓那里,八成是要讓大姑娘們看直了眼的。 “玉珩哥哥,你看那邊,誰來了?!贝笃莸奶硬[著眼,狐貍似的笑了起來,手撈過毯子蒙頭,嘴里不住地念叨:“非禮勿視,哈,非禮勿視!” 簡玉珩的手還捏著毯子一角,渾身都抖了一下,眼底如泛漣漪般波動起來,攪渾了那片深邃的清潭,他抬眸朝法場方向望去,女孩兒恰好被馬背遮掩,“誰?” “你瞎啊,那不那小老虎嗎,揚言要掀了我東宮的那個,你們的喜酒可一定要喊上我!”太子扒開毛毯,露了一雙眼睛,噙著肆意的笑,“快去抱抱人家姑娘,都哭倒在地了?!?/br> 簡玉珩的心一揪,隨即炸裂一般地跳動起來,平日里眉目再怎么不顯山水,此時也紅成了一塌糊涂。 她若是愿意回來,是不是就意味著她是愛他的! 那在殿里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后來的恩愛夫妻耳鬢廝磨,是不是就都是真的,不是一場夢醒就散的臆想。 他再朝下看,一雙眼睛依然朦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