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在傷害喜歡他的人。

大學里的江橫安分許多，沒有跟以前一樣，隨便答應女生交往，跟林朝聞還是那么要好。大家都說兩個人從小長大，真是一對好兄弟。

每次聽到這樣的話，江橫總是面無表情，而林朝聞就笑著說是啊是啊，像條歡脫的小狗。

大學畢業，江橫開始管理自家公司。他每天忙忙碌碌，偶爾會在夜里，閉著眼睛想林朝聞。這時候總是最快樂、也是最痛苦的。

然后，在那天晚上，江橫看到醉醺醺的林朝聞被他寢室的溫浩姜抱著，壓在電線桿上接吻時，他塵封已久的心炸裂開來。

他似乎回到了十五歲那年的巷子里，根本無法抑制自己的怒火，直接給了溫浩姜一拳。搶過他手里的人，質問他在干什么。

溫浩姜捂住自己臉上的傷，眼里滿是傷心難過，狼狽不堪地逃走了。

江橫從他臉上看到了十五歲的自己。

二十五歲的江橫攬著人進了一家酒店，擰了毛巾替他擦臉，恍惚回到了當年的小旅館。

林朝聞微睜著眼，滿臉通紅，伸手拽住了要離開的江橫。

江橫感到身后的熱量，就像以前，他騎自行車載著林朝聞，風里雨里地闖。

林朝聞把臉貼在他的背上，吐字不清：“別、別走啊?！?/br>
江橫心臟微不可及地抽搐了一下，林朝聞竟是沿著他寬大的背爬上來，湊到他的耳朵邊，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江橫突然轉身，將人抱在懷里，力氣大地仿佛要將人揉碎。

“江哥哥……”林朝聞帶著哭腔，回抱住他。

林朝聞很久沒這么叫過他了。

江橫顫抖著，把手放在他臉上，有點自暴自棄:“你喜歡我嗎？”

林朝聞軟綿綿的，腦袋一點一點，湊到江橫的臉上，堵上了他的嘴。

江橫的心瞬間坍塌。

他壓在林朝聞的身上，眼睛里有紅絲，盯著林朝聞問：“你親我代表了什么？”

林朝聞卻突然哭了。

江橫心疼，俯身親他的脖子、臉頰，吻上他的眼角，嘗到了有點苦的淚。

林朝聞摟住他的脖子，軟軟地給他回應。

江橫將自己埋入他身子前，想著就這樣沉淪吧。

這場青春期的病從未治愈，后遺癥延續到今天，至死方休。

林朝聞發出痛苦又歡愉的聲音。

江橫聽到他哭著喊江哥時，覺著自己有罪。

卻是止不住了。

☆、Chapter9

林朝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喜歡江橫的。

反正十四歲那年，知道江橫早戀，他憂郁了好久。

憂郁的林朝聞，暑假跑去學自行車了，發誓再也不坐這個早戀學生的車子。只是他耀武揚威地推著嶄新的白色小變速，經過江橫家門口時，才知道江橫去了美國。

一聲不吭，他就跑了。

林朝聞的心拔涼拔涼，車也不學了，扔回車庫里，一個暑假，蒙了灰。自己就待在家里，像埋在土里發霉的小種子，整日奄奄的。

等到開學，他再一次見到等在校門口的江橫，久旱逢甘霖，他又精神了。

他發現，所有的不開心，暗自下的不理江橫的決心，都在真人面前土崩瓦解。

他想江橫，想了一個暑假。

林朝聞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心無芥蒂地跨腿坐上他的車后座。

只是在路上看到江橫的小女朋友時，他的好心情全沒了。

“江橫！下次載我！”?；ㄐζ饋?，明媚動人，活潑可愛。

林朝聞躲在江橫后面，笑得不是很好看。

第二天，他見到主動迎上來的?；?，以及扶著自行車等在校門口的江橫，頓時進退兩難。

他舍不得主動提出自己走。

三個人站在那里，有點尷尬。

也可能只有林朝聞自己覺得尷尬。

長久的沉默后，江橫率先開口了：“小聞，今天你自己回去吧?！?/br>
林朝聞面上笑容自然得體，跟他比了一個加油，祝他們約會順利后，拉著一邊的書包帶走了。

后面傳來?；ㄣy鈴般的笑聲。

回家的路上，林朝聞茫然無措，頭腦放空。

剛剛江橫說完那句話，他有一瞬間，是想冷笑的。

但他有什么資格，有什么立場這么做？所以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沒有留下一絲不堪。

他覺得自己這樣，很讓人討厭。

那天晚飯后，林朝聞無所事事，陪著mama看一部宮斗劇。

里面的女人們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陰謀詭計頻出。

他恍惚想，自己也可以搞點小破壞，讓江橫分手啊…….

這樣，江橫就可以一直陪著我，屬于我了…….

“他根本不愛她，還這么做，真是蠢死了！”林mama邊看邊點評，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林朝聞聽到后渾身一個激靈。他回神，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有點狼狽地逃回房間，捂著狂亂的心跳，雙眼發直。

他的床頭上擺了好多照片，他拿起與江橫的合照，目光在江橫的臉上流連，滿頭是汗。

照片是最近照的，江橫依然臭著一張臉，面無表情，一副生人莫近的冷漠。他站在旁邊，笑得像個傻子。

林朝聞看得入了神，覺得江橫特別好。

一直都那么好。

他現在談戀愛了，會和女朋友牽手嗎？會接吻嗎？

林朝聞不知想到什么，面紅耳赤的同時，心口疼痛。

望著照片里的江橫，不是滋味，自虐般閉上眼，緩緩將臉湊上去。

呼吸打在相框上，傳回自己臉上。

嘴唇碰到玻璃，冰冷的觸覺。

他猛地將手中的相框扔到地上，哐地一聲，碎了一地的玻璃。

林mama在客廳問他怎么了。

林朝聞喊沒什么，不小心摔了一個東西，邊手抖地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好。

低垂的頭，讓眼淚落下毫無阻礙，一點一點，甜蜜又心酸。

他終于發現，自己對江橫的感情，不是普通兄弟該有的。

這種感情像洪水猛獸，無法抑制，要侵吞他的心。

他輾轉一夜，難以入睡，想了好多好多，過去、未來，與現在。預設了種種他告白的后果，以及隱瞞的結果。

天使與惡魔在撕扯他，靈魂要分裂。

他遇到了青春期最大的難題。

這樣的糾結，直到他看到，江橫對?；厝岬男θ?。

林朝聞躲在墻后，眼睛發紅，決定這一輩子，都要和他在一起。

以好兄弟的名義。

只要看到他幸福就行了，林朝聞吸了吸鼻子，獨自回家。

但他再也不叫江橫江哥哥了。

不想做江橫的弟弟，林朝聞便只能用一個該死的稱呼，維持心底最后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