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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那時候趙芃大字不識,在課堂上常常鬧笑話,他嫌棄她愚笨,討厭她太過活潑的性子,卻還是會在她無法回答問題時扔出下紙條,下課后揪著她給她講課。 他總覺得,那是因為當年和她一起喝魚湯時的恩情,可等長大后回想,一起抓的魚,又哪里來的恩情? 不過是少年人不肯承認那小小心思,假作無情而已。 他斷斷續續和柳書彥說著趙芃的事,感覺一切仿佛隨著言語塵埃落定。說完了,哭過了,柳書彥拍了拍他的肩,站起來道:“放下就放下了,往前走?!?/br> 秦書淮閉上眼,沒有說話。 柳書彥看了看時辰,同秦書淮道:“長公主給了你一封信,我是來拿信的?!?/br> “在書房?!?/br> 秦書淮有些疲憊:“江春帶你去拿?!?/br> 柳書彥點點頭,跟著江春——>>去了書房。 秦書淮躺在地上,風吹得他清醒了幾分。 他睜眼看著房頂,第一次感覺,這段感情,他似乎真的要走出去,要去了結。 無論他愿不愿意,這段感情,已經過去了。 趙芃死了,再也回不來。 他有些疲憊起身,去了自己屋里,屋里全是趙芃活著時候的東西,他從周邊放畫的瓷瓶里隨便抽了一幅,就是趙芃的樣子。 他打開畫來,扔進炭火之中。 火舌舔上畫上的姑娘,化作火星灰飛煙滅而去。 秦書淮覺得內心尖銳的疼,讓他幾乎難以呼吸,可是他仍舊顫抖著手,將畫一幅一幅送進火里。 他面色平靜,眼中一片死寂,盯著那畫上女子的面容,不肯移開。 他想這一輩子,他大概再找不到一個人,如此珍愛。 因為再不會有一個人,在他秦書淮最艱難的日子,像一道光一樣照進他的生命。 “你在這里做什么?” “捉魚?!?/br> “那你捉魚,我做菜,我請你喝魚湯好不好?” 秦書淮克制住自己眼中的霧氣,看著火光驟然騰升,也就是這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王爺?!?/br> 是趙一。 “講?!?/br> 秦書淮聲音沙啞,他其實什么都不想聽,不想被打擾,可理智告訴他,再疼再難,他也得往前走。 趙一抿了抿唇,看著秦書淮的樣子,終于道:“屬下覺得,公主或許還活著?!?/br> 秦書淮動作微微一僵,心中升起希望。 可他希望落空過太多次,于是希望升起時,他立刻強行按捺下去,冷淡道:“證據?!?/br> “那日假扮柳書彥與長公主接觸后,屬下認為,長公主和當年的主子十分相似?!?/br> “所以呢?” 秦書淮抬起頭,看向趙一。 秦芃是借尸還魂的人,這一點已經證明了。而他推論秦芃是姜漪,為什么趙一會認為秦芃是趙芃? 秦芃是趙芃? 怎么可能呢? 如果她是趙芃,她為什么要假裝自己是姜漪?為什么不來同他說,不來…… 想到這里,秦書淮突然想到一個可能,他驟然止住自己的想法,立刻道:“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 “所以我跟蹤了長公主一天一夜,還偷了她房中的筆墨?!?/br> 說著,趙一將幾張紙放到秦書淮面前。 上面是秦芃隨手涂鴉和戲作,秦書淮看到那字跡和畫筆,瞬間急促了呼吸。 “這是長公主私下無人時的筆墨,這是原件,我臨摹了假的放在桌上,已被公主銷毀。公主十分小心?!?/br> 秦書淮不說話,他死死盯著她的字,她的畫。 她的字是他一手教的,她的畫是他手握著手帶著她學的。 這世上如果說誰熟悉他的字跡畫風,必然是他秦書淮。 怎么會有這么像的字? 怎么會有…… 秦書淮顫抖著身子,聽趙一繼續道:“事實上,長公主無論言談舉止,飲食習慣,都十分像主子……” 話沒說完,秦書淮就沖了出去。 “備馬!備馬給我!” 秦書淮駕著馬,一路追著柳書彥過去,柳書彥正歪在馬車里,看秦芃寫給“柳書彥”的情詩。 情詩寫得情意綿綿,文采飛揚,柳書彥作為當代才子之首,也不免贊嘆。 而事實上,秦芃也知道柳書彥是個文豪系列,所以特意想賣弄一下文采,可她文采一般,左思右想,干脆將秦書淮當年寫給她的情詩原封不動的送了過去。 柳書彥看著這詩,雖然贊賞,但總覺得怪怪的。 他正提筆想修一修,馬車突然被人攔住,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秦書淮跳上馬車,卷簾俯身在他面前。 “信給我?!?/br> “什么?” 柳書彥愣了愣,秦書淮提高了聲音,大吼出聲:“把秦芃的信給我!” 說話間,秦書淮意識到柳書彥正拿著那封信,干脆一把搶了過去! 他借著月光看著那封信。 這首詩他熟悉,太熟悉了。 十七歲那年,秦芃說她是木訥,從未給她寫過情詩。 他只擅長策論,不擅長這些風花雪月,這首詩他寫了好久,修修改改,才終于在一個清晨,悄悄放在她枕下。 這是他和趙芃閨房之樂,甚至白芷都不知曉。他以為趙芃死了,他一輩子再見不到。 卻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在自己妻子送給另外一個男人的信里,再見這首帶著他少年慢慢情誼的詩詞。 秦書淮大笑出聲,將紙撕得粉碎。 柳書彥猛地反應過來,上前爭搶:“秦書淮你瘋了?!” 秦書淮將手中隨紙揚手一撒,轉身跳上自己的馬,就往衛府奔去。 趙芃,趙芃。 他閉上眼睛,顫抖著手。 他曾以為趙芃死那一刻,是他人生里最絕望的時刻。 然而時至今日卻才明白,這世界總比你想象更殘忍,這現實總比你以為更荒唐。 ☆、第五十章 秦書淮捏緊了韁繩, 一路往衛府沖去。 路上下起淅淅瀝瀝小雨,江春跟在秦書淮后面,焦急出聲:“主子,慢點!” 秦書淮沒有說話,他滿腦子里, 都是秦芃的模樣。 第一次見她時, 護國寺里,那莊重相似的氣度,這么久以來,她與趙芃相似的舉止。 他不是沒有想過她和趙芃是不是有什么關系, 然而她出現的時機太過微妙,一開始他誤以為她是在學習趙芃迷惑他,順著她別有居心的想法去想, 于是一步一步猜錯,一步一步以為她是姜漪。 早該想到的。 如果她真的是秦芃,真的是姜漪, 為什么還能那么淡然面對著他。 哪怕是政敵,哪怕他害她全族,她也從來沒有對他展露過太過極端的愛恨。 “公主對我,似乎并沒有什么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