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輝老實回答。

高遠夏也不睡了，用一只手撐起腦袋：“你到底，為什么那么害怕鬼呢？”

周輝瞪大了眼睛，虛虛道：“誰不怕鬼，你把他給我找出來？況且我怕的不是鬼……是宋寒啊?！?/br>
高遠夏歪著腦袋：“是因為他做的這些事？”

“不止是這個原因?！敝茌x搖搖腦袋，臉色怪異，“就算他還好好的活著，也是個很可怕的人?！?/br>
“是么……”

兩個人，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地上，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漸漸寂靜，直到再無聲響。

聊著聊著，周輝意識開始模糊，眼皮開了又合上，合上后又勉強掀起來，最后實在撐不起來，渾渾噩噩沉入了夢鄉。

夢里，他看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正側對著自己坐在一張沙發椅上，被捆著手腳，麻木地盯著屏幕上放映的影像。封閉狹窄的房間上方，懸掛的音箱正傳出咿咿哦哦的曖昧喘息，屏幕上一對男女正難分難舍地交纏著，豐滿渾圓的身體像是兩條白色的大蠕蟲，瘋狂地攪纏著對方。

周輝下意識別開了眼，余光看見那坐在椅上的人，一臉漠然，眼睛空洞無光。

他下意識叫道：“宋寒？”

那人聽到他的呼喚，像是期待了很久，扭過頭笑了起來：“你……終于……來找我了?！?/br>
那少年笑容漸漸變得扭曲詭異，然后慢慢解開了束縛，四肢僵硬地邁著步子奔了過來。周輝嚇死了，忙轉身逃跑。后面的少年洋溢著怪異的笑容，一邊扭著詭異的步子跟著周輝，一邊斷斷續續呢喃著：“不要再丟下我……求你……回頭看看我……”

“不要跟著我！走開！”

眼看著那扭曲的人行怪物就要追上來，周輝大喊一聲，從夢中驚醒。

他猛地坐了起來，摸了把額頭上的汗，伸手要開床頭上的燈，哆哆嗦嗦的手卻像是觸碰到了什么潮濕的東西。

周輝嚇瘋了，他迅速摸進了被窩里，用被子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

可是，好冷啊，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冷。

鼓鼓囊囊的被窩里，似乎鉆進了一股瘆人的冷氣，從四面八方往人皮膚上貼。

一只潮濕冰涼的手突然輕輕握住了周輝的腳踝，他嚇得驚呼了一聲，可是身體像被凍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床腳的東西，順著他的腳踝往上攀爬，一點一點地在被子下蠕動。

一張臉從被子下鉆出，出現在周輝胸口上方時，他張著嘴，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潮濕的身體肆無忌憚地壓著他，脖子被對方啃得疼痛不已，他張著的手指連抓緊被角的力氣都沒有，當感覺到褲頭被解開時，周輝蓄起了全身的力氣，大喊了一聲——

“不要?。?！”

周輝喘著氣，從床上彈了起來。

他坐在床上大口喘著氣，濕漉漉的頭發貼著額頭，衣服已經濕透了。

“是夢?！?/br>
等氣喘勻了，周輝才往地上看了一眼，還好……

他到浴室沖了澡，洗完已經是凌晨3點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

寂靜的深夜里，地上的人朝周輝的方向側躺著，床頭柜上淡黃柔和的燈光灑在他臉上，在他高挺的鼻梁和濃密的睫毛下形成了一片片小小的陰影。

地上的人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也不知道睡著沒有。周輝翻來覆去睡不著，白天的經歷讓他實在難以消化，但又無法一股腦地發泄出來，他躺在床上，盯著白茫茫的天花板，看厭了，又扭過頭瞟瞟底下睡著的人，想叫醒他又沒那個膽。

他瞪著睡得正安穩的人，心里憋屈得不行：老子天天擔心你的小命，你倒睡得心安理得。

一個人失眠了，陰暗扭曲的一面就開始蘇醒。他輕輕掀開自己的被子，輕手輕腳地溜到高遠夏背后，打算來個裝神弄鬼，讓他也嘗嘗被嚇得不敢睡的滋味。

地上的人看來是睡著了，靜靜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對身邊的動靜毫無察覺，周輝繞到了高遠夏的后背旁，慢慢蹲了下去，伸出手在對方后背亂撓，想趁他發癢翻身之際，大喝一聲嚇他個魂飛魄散。

可惜，也許是高遠夏白天太累了，周輝抓了他后背半天，也不見對方一點反應。

他又心生一計，伸出右手，一點一點探向高遠夏的臉，一把捂住他的口鼻，欲將對方嚇醒。

但是這招依然不管用，周輝嚴嚴實實地捂著他的口鼻，卻半天也不見對方驚醒或是掙扎。

這也睡得太死了吧？

周輝不死心地繼續捂著對方的臉，可地上的人就是沒有一點反應。

是個活人總要呼吸吧，沒理由一點不覺得憋呀。

周輝郁悶地捏了捏對方的臉，忽然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

他覆在高遠夏臉上的掌心，沒有感覺到一點他呼出來的氣息！

他以為自己弄錯了，又用手掌蓋上高遠夏的臉，掌心還是沒有一點拂過的氣息。

不，不，不可能的呀！

活人怎么會沒有呼吸呢？

他嚇得手一縮，一屁股坐倒在地，死死瞪著地上背對著自己的人。

對方烏黑的頭發正碎碎地搭在額頭上，白皙干凈的左臉隱藏在陰暗里，有些蒼白的手指握著被子的一角。周輝回想了一下，這貨似乎從自己回家以后就特別淡定，對他的回來，對他今天所說的話，沒有表現出一絲驚訝，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冷淡，卻又不冷淡，倒像是一種極力掩飾的……滿足感？

周輝盯著地上側著的身影，忽然在想，這個人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的？會不會像宋家人那樣，雖然已經死了，卻又像個行尸一樣，會行動，會做出反應，只是沒有知覺和感情了？

周輝忍不住伸出手彈彈他的手指，沒反應；又捏捏他的臉，沒反應；再撥弄撥弄他的睫毛，還是沒反應。

他徹底慌了。

高遠夏死了！

他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死了！

他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了！沒有一點掙扎，沒有一點外傷，就這么安靜的死了！

周輝顫抖的將手指橫到他鼻子前，還是感覺不到一點他呼出的氣息。

他呼吸急促，不停地擺弄地上的人，可是不管怎么折騰怎么喊，對方都毫無反應。

高遠夏依然緊緊合著眼睛，身體沒有一點反應，皮膚沒有一點溫度。他只是靜靜地躺在那里，剛才還在說著話的嘴，此刻微微開著，卻再不會發出一點聲音了。

外面死一般沉寂，連夜里最愛鬧騰的貓都不見了蹤影，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漆黑的房間里寂靜得可怕，只有床頭燈還在亮著，燈光朦朦朧朧的打在地上那具一動不動的尸體上。

周輝嘴唇微微發著抖，呆呆盯著地上的尸體，突然想起，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