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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往直前。 然而, 當她面對柏鈞研, 那種慣常的勇猛似乎怎么也找不回來。 也許因為當她遇到他的時候,正處于人生最脆弱的崩潰期。 趙亦就算崩潰,也不動聲色,有條不紊,不會讓任何人看出她的軟弱, 若不是程小雅認識她多年, 都不會發現她有任何不對。但她自己是知道的。從離開公司的那天晚上, 她就已經開始沉溺于舒適區間, 從主動迎戰型, 變成被動逃避型, 發展到今天,甚至有點享受把自己躲藏在另一重身份之下:沒有人知道她是誰,作為一個匿名的普通人,她終于有資格稍微軟弱那么一點點。 所以,當柏鈞研用那種令她極度不適的目光看過來,趙亦再次退縮了。撇開臉,揉了揉發燙的耳朵,暗地里翻了個白眼,心中涌起一些以前絕不會出現的臺詞: “干嘛。神經。有病?!?/br> 這種全然陌生的不適,在他站到她面前時,擴大到了令她想要落荒而逃的地步——他又恢復了當初剛見面時的樣子,彎腰和她說話,保持視線平齊,好像她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學生。 “頭還疼嗎?” 還……這個“還”從何而來……? “昨晚,聊到后來,你一直喊頭疼?!?/br> 聊……她跟他有什么好聊……? “下次不要貪杯?!?/br> 貪……她只是酒量差,并沒有貪杯! “和我一起沒關系,要是跟陌生人,注意不要被灌醉?!?/br> 和你……一起…… 趙亦后撤一步,實在禁受不住他突如其來的親密姿態。她的認知與實際情況發生了嚴重脫節,昨晚到底聊了些什么?怎么就讓他和她冰釋前嫌仿佛成為了老朋友?難道她酒后吐了什么不該吐的真言? “我昨晚,說什么了?”她面無表情。 “嗯?不記得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令人愉悅的事,“聊了很多?!?/br> 趙亦卻想,哦,這一幕,這一幕相當眼熟,在她為數不多參與的社交場所,但凡拿到她名片的人,都有這種前倨后恭的神奇表現。資本,她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萬惡、強大、無所不能的資本。 “我這里沒有你想要的東西?!彼毖韵喔?。 柏鈞研一愣,而后忽然一笑,意味深長,莫名又讓她耳根發熱: “未必?!?/br> 這一場戲又是新加,外景,高危,威亞五花大綁,不出所料林倩迪再次要求使用替身。趙亦聽導演說完高難度動作要求,下意識抬眼,果然看到李心怡正袖手看著她,得意洋洋一張臉。 看來是特意為她準備的加餐。 趙亦平靜地放下劇本。她爸有個學生,姓吳,就住在她家斜對門,是負責特種兵訓練的士官長,一個令無數特種精英多年后回憶起來仍然會腿肚子一抖的魔鬼級人物。這,就是那位帶她消磨從小到大每一個寒暑假的“吳叔叔”。坦白說,李心怡能想出來的折磨人的招兒,和她吳叔叔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八米高的吊威亞罷了,她十四歲就被迫獨自完成過八千米的跳傘訓練。 柏鈞研卻緊張的很,把她當成溫室里的小花朵,仔仔細細講解這場高空墜落戲在拍攝過程中可能發生的意外。都是實戰中才能積攢出的經驗細節,趙亦頗為詫異,不由對他高看一眼——無論如何,對于勤奮之人,她天然存在一種學霸之間惺惺相惜的敬意。 比柏鈞研更緊張是顏忱書,這場戲的具體情節是:節度使之女孫亭云與小靖海王反目成仇,一追一逃,至一處懸崖,孫亭云寧死不屈,投崖自盡,小靖海王肝膽俱裂,躍下相救,副官護主心切,一同躍下……簡而言之,是一場三個人一起想不開的跳崖戲。 顏忱書的劇情看起來純屬多余。 沒辦法,空降黨,投資人塞他進來,目的就是抓住一切機會讓他露臉。小朋友第一次吊威亞,光從懸崖往下看就心跳腿軟,為了緩解緊張,他不停地安慰趙亦: “神仙jiejie,你可千萬別怕,別往下看就行,眼一閉,心一橫……” “這樣很容易撞到山體?!?/br> “那你多滴點潤滑液,隱形眼鏡很容易被風吹干,吹干了特別難受,到時候一眨眼,啪嘰撞上了……” “我兩眼視力53?!?/br> “那……你千萬別去想那些事故新聞,其實威亞脫軌并不多見,去年也就發生了三四次而已,還有,飛在半空中可能會被鋼絲鎖喉,發生概率也不大,但是……” “顏忱書?!?/br> “???” “喝口水,深呼吸,如果你有恐高癥,去和導演說,做完系統性脫敏訓練之后再來?!?/br> “才沒有!” 柏鈞研全程旁觀她教育新人,目光歡欣,鞭辟入里,像科學家深入觀察心愛的培養皿??赐赀€有觀測記錄:“你第一次吊威亞,一點也不害怕,上次遇到電梯事故也一樣。趙亦,有什么事會讓你緊張嗎?” 趙亦斜眼看他:“沒有?!?/br> 柏鈞研想了想,自己接上:“其實是有的?!?/br> 說到這里他收了笑意,仔仔細細看她一遍,在看她,也在看她的童年陰影,然后鄭重其事和她溝通:“等會兒,根據劇情安排,我需要抱住你?!?/br> “……” “墜落過程中,鋼絲有纏繞的可能,為了確保安全,姿勢可能非常親密?!?/br> “……” “可以嗎?” “……” 趙亦臉紅,想暴走,這種事為什么要拿到臺面上來溝通,大家若無其事按照武指要求,公事公辦完成動作不就ok?柏鈞研居然還給她補刀: “緊張你就喊停,不要又像上次動手揍我。我們可以停下來,喝口水,深呼吸,如果有需要,去和導演說,做完系統性脫敏訓練之后再來?!?/br> 趙亦暴走:“不需要!” 大話說在了前頭,真到開拍,無論趙亦還是顏忱書都統統沒了退路。兩只鴨子被趕上架,有志一同的動作僵硬。趙亦掛著鋼絲,還被高她一頭的男人護在懷里,分明安全系數比顏忱書高得多,臉色卻比他悲壯百倍不止,導演再次驚嘆于這渾然天成的演技:是的!就要這種生不如死、萬念俱灰的感覺! 趙亦覺得心跳得快要飛出來。 上次是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這次更加糟糕,事先給她打了預防針。柏鈞研還格外有禮貌,每做一個動作都要征詢她的同意?!笆址胚@里,可以嗎?”“再近一點,可以嗎?”讓整個準備過程變成一場漫長的酷刑,最后武術指導發飆了:“你倆墨跡啥呢!抱緊點!一會兒動起來直接給你倆摔散了!” 擦!早死早超生!趙亦一咬牙,主動伸手摟住柏鈞研的腰,臉挨上他的胸膛…… 咦?心跳聲。 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她詫異地抬頭,只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