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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齊云半聲沒吭,只出了一只手,擋住那人的手,扳過他的肩膀一使力,那人原地轉了半圈,被齊云一推,又趴回原來的地方。他沒把一個醉鬼當回事,出手不帶半分內力。那人卻還不罷休,又一次沖了上來,嘴里不干不凈地撩撥顧微言。齊云眼神一冷,一把將他摁在桌上,長庚“刷”地亮出半截,劍柄頂在對方喉嚨處。那醉鬼張大嘴說不出話來,一雙手拼命抓撓劍柄,一只獨眼開始翻白。那客棧老板怕在自己店里鬧出人命,連忙上前勸道:“少俠息怒,這個人惹不得,惹不得呀!”齊云沒松手,神情冷硬。客棧老板急得直冒汗:“少俠,這人是咱們臨安城尚書府的大少爺,等閑之人惹不起他,您行行好,放他一馬罷!我這小店可不敢攤上人命官司!”他連連作揖。“他是趙文濤的兒子?”齊云冷聲問。客棧老板連連點頭。哪知那位大俠聞言臉沉了下來:“魚rou百姓,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劍柄又向喉嚨頂了一頂。“少俠、少俠……”客棧老板簡直快哭出來了。“云兒?!鳖櫸⒀缘?,“放了他罷?!?/br>齊云一頓,將劍收了回去。趙云琛捂住喉嚨驚天動地又咳又吐,溢滿了淚的眼中又出現那素白的衣角。“趙云琛,一別經年,沒想到你卻……如此潦倒……”淡淡的聲音飄來。他抬起頭,僅剩下的那只眼中打量面前那人冷淡的男人,眼中滿是驚疑。“也對,闊別二十年,故人相見也該不相識了……”顧微言垂目凝視著對方,語聲中帶著涼意,聽不出什么感情。雙目相對,趙云琛的神情轉為狐疑,那雙眼多么熟悉,和記憶中的那雙眼睛逐漸重合,縱使容貌更改,然那雙眼睛卻似乎沒有什么改變,只是眸光更加暗沉冰冷。“你、你……”他的神情由狐疑轉為震驚,驀然大叫一聲,像是見到了什么嚇人的東西,一下子彈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店。客棧老板對顧微言充滿了感激,忙堆著笑招呼顧微言和齊云入座,一面又吩咐店小二收拾滿地狼藉。奈何顧微言沒有一點食欲,瞥了一眼趙云琛剛才待過的地方,厭惡地轉過頭去,頭也不回地跨出店去。兩人找了另一家飯館。齊云見顧微言興致不高,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為他夾了幾箸菜,笑話他:“你這樣吃飯,倘若沒人管著你,豈不是要餓死?!?/br>顧微言看著飯碗內的菜,不知在想什么,半晌突然道:“待會兒,我想走走,一個人?!?/br>齊云舉著筷子的手一頓,點頭道:“好?!?/br>作者有話要說:☆、眉間雪(三)客棧內,齊云一身勁裝,望向黑沉沉的夜空,閉了閉目。再睜眼時,臉色整肅。他輕輕穿過窗戶,如一只靈巧的獵豹躍上了屋頂。萬籟俱寂,整座臨安城陷入熟睡。此起彼伏的屋頂成了最好的道路。傍晚時分他已去尚書府踩過點,靠近皇城的那條大道邊,位置醒目得很。他輕輕冷哼一聲,沒入無邊的黑暗中。尚書府內,年逾五十的趙文濤還未入眠,他待在書房,手邊一本書,半天卻沒翻一頁。大兒子自從毀了一只眼睛后絕了仕途,再不成器,整日流連花叢、斗雞走狗,成天喝得醉醺醺的。沈若瓔樂得他成這個樣子,向來不管他。然而作為父親,總是不愿意兒子這般墮落下去。今天傍晚,以前總是半夜才醉醺醺地回來的大兒子罕見地回來了,卻是滿臉驚悸。他醉得不清,口齒不清地喊著“他回來了?!?/br>從他的嘴里喊出的那個名字,便如同隱藏在心底的一根刺突然被攪動,是悚然震驚的痛。這令整個趙府諱莫如深的名字,在毫無防備下又一次被提了起來。整整二十年未見,卻不知他過得如何?趙文濤的思緒不由得飄遠。“老爺?!币粋€小廝在門外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平常時候,趙文濤在書房不喜人打擾。“什么事?”“是……夫人,她、她……小的們勸不住她……”小廝說得隱晦。趙文濤的眉毛不由得緊緊皺了起來。自從云齊丟失后,他們夫妻兩人都十分悲痛,感情倒是比之前融洽了一些。只是有了云深之后,兩人感情逐漸變淡,這幾年已經分房睡了。沈若瓔性子偏激他是知道的,當下便按耐住心中不耐,隨著小廝去了沈若瓔的住處。踏入房內,果然是一地狼藉,滿室奴仆婢女都跪在一邊瑟瑟發抖。趙文濤沉聲道:“你們都出去?!蹦切┢腿说昧怂脑?,全都松了口氣,忙不迭地跑了出去。趙文濤將門關上,問她:“你又有什么事?”沈若瓔也已年逾四十,依稀能在臉上找到曾經美艷的影子,只是長期的暴躁和不順意之下,眼梢嘴角幾道深重而刻薄的紋路,使整個人看上去老上許多。她吊起眼睛斜睨著這個男人,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明知故問。我問你,這個賤人來了,你準備怎么辦?”趙文濤揉搓著手指,半晌沒有言語。沈若瓔氣道:“這個賤人不知道走了什么運氣,‘索命’這么毒的藥竟也要不了他的命,現下他又回來了,明明白白是來報仇……”“住口!”沈若瓔一口一個‘賤人’,喊得趙文濤煩悶不已,看著面前這個顏色俱失,神情激動的女人,他不想再看一眼,“當初要不是你下毒手,何至于此!”“我這么做還不是你逼的!”沈若瓔倏然站起,尖聲喊道,“是你鬼迷了心竅,管不住身上那塊rou……”堂堂一個貴婦,口出如此穢語,比之市井潑婦還不如。趙文濤難堪地閉上眼,將心中郁氣按耐下去。沈若瓔喘著氣,見到趙文濤強忍怒氣的臉,滿腔戾氣消下去,眼淚忍不住掉了出來:“無論如何,總要抓到他問個明白,我可憐的云齊究竟如何了?!彼牡谝粋€孩子,她呵護備至的那個孩子,就這樣突然沒了。她還記得他那軟嫩的可愛臉蛋,揮舞著手臂喊她“娘”的樣子。那一晚后,她與趙文濤瘋了似的到處尋找,然而顧微言和她的孩子卻如人間蒸發了一樣,尋不到一點蹤影。顧微言將她兒子帶走,得知真相的他必定不會善待自己的孩子,云齊在他手上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折磨。她的丈夫不愛她,她的孩子離開了她,一時間她的天塌了,她的人生失了顏色。那樣焦心煎熬的日子,再一次想起都是一種令人心膽俱裂的折磨。趙文濤揉了揉眉頭,沉聲道:“他既然在云琛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份,便是借云琛之口告訴我們他來了。想必也不會就這么離開。明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