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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兩人說好今日不見面,顧春沒想到李崇琰會來。此刻乍見他出現在家中,自是滿心的驚喜與離愁交織,一時腦中混亂,牽著他也不知該往哪里去。 此時晨光未晰,天邊尚有幾粒殘星湛湛。 青磚烏柱的回廊空曠悠長,左側齊腰的鏤花扶欄間,隔十數步便有一截長凳供歇;右側每隔十數步亦有一人多高的精致花窗小格添景;院中桂樹已散著隱隱馥郁芳香,扶疏花木風移影動,時不時溫柔籠罩著廊下這一雙十指緊扣的并行邐影。 靜謐而空靈的氛圍中,時間似乎慢悠悠停了。 良辰,美景,意中人。 如若能相擁倚欄或隨坐,姿儀間皆能成靜好浮生中的動人圖卷,可入畫,可入心。 只可惜,天就快亮了,離別在即。 **** 九曲回廊終究有盡頭,就像天終究會亮。 李崇琰手上驀地微添力道,便拉著顧春閃身進了回廊右側的花窗小格間。 小格有一人多高,精致卻狹窄,僅容二人相擁而立,彼此之間無一絲罅隙。 也不知是誰的唇先貼上對方,只知一沾上便分不開了。 兩人都像是要把即將到來的漫長相思預先支取了作補償一般,心無旁騖地交纏唇齒,拼了命似地纏綿索取,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滿腔道不盡的情意渡進對方口中,印進對方心里。 激狂的親吻,壓抑的輕喘,全是小兒女甜甜蜜蜜的心事,與重重疊疊的離愁。 良久之后,于靜默相擁中貼身而立的兩人終于稍平了氣息,兩張燙紅的面抵額相接。 顧春輕咬著尚泛著水澤的紅唇,美眸中有盈盈瀲滟光華,“不是說……走前,不見的嗎?” 被她以這副模樣覷著,甜嗓輕軟帶著勾魂般的微啞拂面而來,李崇琰心中又甜又苦。他閉了閉眼,極力克制了滿心躁動的任性,才萬般不舍地再睜眼望著她,低聲道,“我怕?!?/br> 怕來見她這一面后,便走不了了;又怕待他再回來時,她已不再將他放在心上;還怕,若又生變故導致他毒發忘事,再醒來時已與她形同陌路。 看出他眼底的驚惶與不安,顧春泛紅的俏臉上帶著安撫的笑,微微踮起腳,拿鼻尖輕輕摩挲他的?!叭魧肀蝗朔鑫业呐f事,你怕不怕被牽連名聲?” 李崇琰拿鼻子點她一下,似乎有些惱怒她居然會在此時想這個:“不怕?!彼拿暿亲约阂坏兑粯尨虺鰜淼?,哪怕人言滔天他也有底氣無懼無畏。 “唔,那若是成親時我嫁衣還沒繡好,你怕不怕?”顧春歪頭瞧著他,紅著臉笑得眸子晶晶亮。 “不怕,”李崇琰不明白她這些毫無因果的問題都是怎么想出來的,雖疑惑,卻仍認真笑答,“我不在乎……撕的是嫁衣,還是別的?!?/br> 只要穿在她身上,撕哪件都一樣。 被他這話說得有些羞惱,顧春嗔笑著又想抬腳踹他,奈何眼下身處的這地方實在太小,施展不開,只得放棄。 “那你……” 李崇琰低頭在她的唇上一啄,封了她的口,無奈笑道:“除了你不要我這件事之外,別的什么我都不怕?!?/br> “哦,”顧春嘟了嘟嘴,笑意愈深,面色愈紅,“那你一定也不怕,在向州府遞交婚書之日,你的夫人沒有一身盛裝了?!?/br> 李崇琰先是愣了一下,反應片刻后,那點漆墨玉般的明亮雙眸中霎時浮起遮不住的狂喜,像有漫天灼灼桃花兜頭灑下,極目所見全是激動悅然。 “你是說……”他的嗓音微顫,輕輕的,就像怕驚碎了誰的夢一般。 “若你不介意的話,不如咱們將成親的儀程打個亂,先去交個婚書什么的,定定心?” 李崇琰的目光緊緊鎖住她,這下不僅連嗓音在顫,是全身都在顫了,“你……說真的?” 顧春笑哼一聲,將臉撇向一旁:“帶印鑒了嗎?” 不必再多說,李崇琰立刻閃身將她拉出小花格,將她打橫抱起就開跑。 **** 大縉光化三十五年七月廿九日,辰時。 才散了點卯議事的宜陽州府衙門中,一眾大小官員目瞪口呆地看著新上任的定王殿下疾如閃電而來,還帶了一名衣著隨意、素面朝天的姑娘。 當定王殿下氣壯山河道自己是來交婚書的,大小官員盡皆石化。 此時天色已亮,隋峻還在城外焦灼等待,李崇琰便顧不上與他們廢話什么,只皺眉以催促的目光掃視全場。 石化的眾官這才紛紛如夢初醒,當即手腳麻利地開始做事。 既是定王殿下親自來遞交婚書,許多繁瑣手續自可簡省。 只不過,既是來“遞交婚書”,那……你們的婚書在哪兒呢? 這位殿下與這位姑娘,你倆兩手空空就跑來,是指著讓州府的文書吏替你們捉刀代筆婚書的誓詞嗎?! 當然,這話沒人敢當著李崇琰的面說出口,但每個人的眼神里都寫著這個稍顯尖銳的問題。 顧春與李崇琰本就是臨時起意,兩人只帶了各自印鑒便匆匆而來。顧春想了想,轉頭對李崇琰笑道,“只好現寫了?!?/br> 州府衙門眾官員生平頭一回見“四手空空”來交婚書,還要問衙門借筆墨現寫的。 本以為這就算大開眼界、增廣見聞的奇事了,哪知當小吏送上筆墨后,又見識了更加震古爍今的一幕。 李崇琰湊到顧春耳旁,有些為難的小聲道,“我、我能不能……” 若論上陣殺敵,他自可隨時枕戈待旦;但舞文弄墨并非他強項,且此刻又在經受狂喜的沖擊,腦中一片空白。他想給她這世上最溫柔最情深的誓詞……可他此刻提起筆,卻一個字也描不出來。 顧春想了想,抿唇笑笑,輕聲道:“那你先欠著,回來再還我?!?/br> 反正,很明顯是李崇琰比較需要這紙婚書定心,她樂意讓著些,寵他這一回便是。 于是,在李崇琰欣喜期待、州府官員瞠目結舌的注視下,曾經的撲街話本子作者顧春執筆揮毫,一氣呵成地寫下了……可能是她從文以來讓讀者最為怦然心動的繾綣華章。 當然,今日這作品,是專寫給李崇琰這一位讀者的。 待顧春擱筆,兩人雙雙落印,府衙官員又加蓋州府官印后—— 雖少了三書六禮,缺了鳳冠霞帔,沒有喜宴賓客,沒有洞房花燭……可,顧春與李崇琰,這兩個名字,在州府的官文記檔上的關系,已是雷打不動的“夫妻”二字了。 **** 因婚書要留在州府存檔,但李崇琰又太想要將顧春的誓詞帶走,顧春只好親筆將那誓詞另謄了一份給他。 雖有諸多遺憾,以及不得不忍痛暫時擱置洞房花燭的惱恨,但終于有了名分的李崇琰還是被成功地甜到了。 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