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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團山防線將越來越頹勢畢現,一旦潰敗,山下的屏城根本守不到南軍馳援之時。 最可怕的是,屏城有水路、陸路直通中原腹地,若團山失守,將會等同于打開了國境西南的大門,任強鄰長驅直入中原腹地。 那時候,百年來無數忠骨長眠青山、但從不為人所知的團山屯軍,將背上永遠洗不去的罵名。 李崇琰舉步行來,將哭到發顫的顧春攬入懷中,抬手抹去她面上洶涌不絕的淚水,輕聲問道:“既你已看出了這其中的隱患,為何不向他們提出來?” “我并不懂得軍中之事,一切只是我的猜測,我不確定,我想得對不對,”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如攀住浮木般緊緊環住他的腰身,“而且,在屯軍的事務上,無論我說什么,都不會有人聽的?!?/br> 此刻的相擁并無半點綺思雜念,感受到她顫抖的身軀和連綿的淚意透著無比的絕望與焦灼,李崇琰將她緊緊擁在懷中,哄小孩似的輕撫著她的后背。 “為什么不會有人聽?” “因為,”顧春的聲音漸漸平靜,稍頓片刻后才自他懷中悶悶響起,“我的父親,是顧時維?!?/br> 十二年前,原州門戶項城城守顧時維判斷失誤,導致原州門戶大開直至淪陷,兩年之內原州近十城被屠,焦土千里、哀鴻遍野。 所以,人們都稱他,賣國賊顧時維。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對搞事環節的大力支持?。?!愛你們么么噠~~~ 第33章 大縉周邊強鄰環伺, 是個在尸山血海中劈出一片立身之地的國家。 自立國起, 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就見慣了各種慘烈的場面, 雖說至今已有九十余年無大戰,可邊境上與周邊鄰國的小型戰役卻也從未停止過。 因此, 光化二十六年秋天, 原州失陷、十城被屠的那場敗仗, 與立國初期好幾次被外敵打到舉國之內十室九空的慘狀, 根本不足以相提并論。 顧時維之所以引起舉國嘩然,留下賣國賊的千古罵名,是因為他在得知項城失守的消息后,居然自盡了。 雖近百年來受新學影響,漸起重文輕武的風氣,但以武立國的大縉人骨子里始終有一個舉國共識的底線:武將死戰。 若是馬革裹尸, 那雖敗,猶榮。 如若當年顧時維能帶殘兵殊死抵抗、等待援軍, 或是退往原州之后的遂州、翊州重整旗鼓,即便最終的結果仍是一敗涂地, 大約也是可以被寬恕的。 可他不堪心中重負, 選擇了在自己的一隊殘兵面前當眾自刎。 他丟下了他曾起誓守護的項城百姓,丟下了面前幸存的部屬,放棄了反擊的希望, 放棄了身為武將的尊嚴與責任。 面對敗局,他沒有將最后一劍刺向敵方,而是刺向了自己。 這是大縉戰史上最大的恥辱。 因為他這懦弱的選擇, “賣國賊顧時維”這個罵名注定被記入史冊,千夫所指。 項城失守那時顧春還未過七歲生辰,且常年與母親生活在原州的順慶城,對項城那頭發生的事并不清楚。 項城失守的消息傳到順慶后不久,她的母親便請托了家中奶娘,將她送往團山來找葉遜投親。 那時項城雖失,但順慶還算相對安全,經過一番打點,小顧春被安全送出中原。 可是,經過一年多的輾轉奔波之后,奶娘將她護送到離屏城還有近二百里時,將她偷偷丟下,不知所蹤。 她至今仍然清楚記得,奶娘在消失的前夜,曾悲傷的苦笑著對她說—— 去團山找你舅舅,然后活下去。不過,可不必活得太好。 當時九歲的顧春并不完全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后來漸漸長大,她便懂了奶娘當年苦楚煎熬的心境。 她的母親用自己的命替她換一條生路,所以奶娘一路護她出了中原;可她不該活得太風光。 這或許是原州十城的百姓對顧家最大的寬容。 正因為此,多年來顧春從無建功立業之心,也無出類拔萃之志;最后,當她發現哪怕自己醫術庸碌,還是會得到別人的尊敬與感激時,她索性連習醫之道也自行棄絕,做了個不起眼的小話本子作者。 **** “好在我也沒有什么驚世之才,”顧春就著李崇琰的衣襟左右搖擺著腦袋,偷偷擦去面上的眼淚,“就……隨隨便便過完這一生,其實挺好了?!?/br> 她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委屈。 她沒有提筆治世之才,也無躍馬定邊之能,原州人又不屑要她的命,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替父親為原州人做些什么。 她唯一能做的,大約便是絕不能讓自己風光現世,好歹讓原州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都圖個眼不見為凈。 她今夜失控的哭泣并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團山屯軍的命運憂心,卻又束手無策。 她很怕團山屯軍因為各種不可言說的原因,最后落得和父親同樣的下場。 那樣的話,團山的孩子們,或許也將走上和她一樣的路。 行尸走rou般渾噩的活著,不敢奢談什么抱負與希望。 李崇琰抬手按住她的后腦勺,讓她安安生生靠在自己懷里不要亂動,沉吟片刻后,若有所思地緩聲問道:“所以,你的母親被從葉家家譜中刪掉,是你的主意?” 他知道了什么? 顧春驚慌地抬頭,頭頂卻正正擊中李崇琰的下巴,痛得他險些飆淚。 “你、你……”心中發慌的顧春眼神閃爍,目光游移,卻不知從何問起。 待那突如其來的疼痛緩過去之后,李崇琰才無奈苦笑,垂眼望著她:“你還記不記得,祭茶神那日,我說,‘我仿佛從前見過你’?” “噫,難道不是你見色起意隨口搭訕嗎?”顧春揉了揉因先前的哭泣而有些發紅的眼睛,歪著腦袋仰面皺眉,努力搜尋著幼年時的記憶。 沒有。她確定之前從未見過李崇琰這個人。 哭笑不得的李崇琰忍不住捏了她的臉,咬牙道:“我是那樣的人嗎?” 你是。 顧春抿唇,剛被淚水洗過的眸中忍不住泛起晶亮的竊笑。 “你為了別讓自己過得太風光,所以就不想讓人注意到,”李崇琰淡淡揚唇,眸中是洞察真相的微芒,“你的母親,是葉遐?!?/br> 他這話音一落,顧春立時尷尬地扭頭,皺眉閉眼,最后無奈地抬手撓了撓額角。 “我猜得,可對?”李崇琰輕笑,伸手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頭轉回來。 四目相對,顧春無奈地撇撇嘴,口中逸出萬般糾結的一聲輕嘆。 “那不然你說我該怎么辦?敲鑼打鼓昭告天下,說我爹是顧時維,我娘卻是葉遐……這就,很尷尬了呀?!?/br> 這事真的很難處,非但顧春自己尷尬,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