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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來。竟是微微撩起了半點門簾。露出里頭昏黃的燈光來,只見一個身著錦緞的矮胖男子,半躺在秀枕上,搖頭晃腦地唱著yin詞艷曲。金妙仙聽得滿臉通紅。“這老賊……”她一橫,便要提著磨快了的尖刀沖入陣去。可就在這時,張有德瞪大了眼睛:一個身著便服,手中同樣提領著一把樸刀的漢子,從船舷拐過身來,正站在了楚姓公子和沈約身后!這變故始料未及,那漢子已是準備張嘴大喊,手中的大刀也是旋即出鞘!兩個少年頃刻之間,就要變成這漢子的刀下亡魂!異變突生。那漢子忽然頓在了原地,接著悄無聲息地向后一仰,往河川之中,滾落了下去。沈約鼻子里嗅到一股如蘭似麝的香氣。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抬頭,只看到一個身著寬大宮裝的少女,云鬢高盤,如月中的仙子一般,蓮步輕點,已是落在了船頭。她巧笑倩兮地望向沈約。沈約有些害臊地用虛弱的聲音說道:“你怎么來了?!?/br>朱唇輕啟:“這般好玩的事兒,你為何不叫上我?”她的聲音不算陰柔,倒是有些中性。兩人含情脈脈地對視了一刻,仿佛時光都要停止流轉一般。反倒是少女先行灑脫地撇過頭,款步走入人群之中。但饒是如此,四個人的嘴都驚訝得能塞下一個雞蛋。只是他們不知,遠處還有一艘小船,已是在不久之前,被一陣旋渦,切得分崩離析,無數斷肢與船體,無聲無息地被拖入青州河底。而少女不曾言及此事,只道是平常。隨后,幾個人魚貫而入,將那個汪縣令捆了個四腳朝天,汪縣令還要多言,早有伺候在一旁的張有德,提起沙包一般大小的拳頭。一拳送他去見了閻王爺,不早不晚,也誤不了他去判官之處點卯。月明星稀,烏云散盡。五個少年少女對著一片狼藉的船只,不由得笑了起來。龍宮少女手一揮,幾人已是落在了岸邊,連同那中了法術的漁夫,與躺倒的家奴,她再一震衣袖。那支船只與舢板,消失在風平浪靜的青州湖底。根據龍二小姐的說法,他會順著青州河,匯入洞庭,從此,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消息。……說到此處,老琴師笑著說道:“小子你是不知道,當時我正從城門進來,巧了看到,那湖中央有一支小船,一瞥之間,竟是看到了一個病懨懨的少年。只是沒想到,還沒多久,你就找上門來?!?/br>沈約也笑了起來,似是回憶里的那個殺伐果決,意氣滿滿的少年,從不曾自他身上消逝。汪扒皮該殺,那些為虎作倀的家奴,滿手佃戶的鮮血,也當該殺。只是,昔日的那些人吶,他不由得閉上雙眼,不愿再去回想,一切的一切。時間能帶走許多許多的東西,生命,曾經的樣子,與青春。桃李和春風,不曾有所變故。他飲下一杯酒,甘州飛花,已是十年之期。作者有話要說:厚著臉皮,求一發收藏!第13章二子乘舟(四)“世人羨,一朝少年得志,春風得意;卻不望眼艱難故早,山重水復?!鼻賻熀攘艘豢诹揖?,講到興頭之處,長吐了一口氣。對坐的兩個少年人卻神色各異。沈約不知在想些什么,面色陰晴不定。而小公子卻一臉興奮,巴不得自己也置身其中,沖鋒在前。酒過幾巡,剩了幾盞空壇,三三兩兩散落一旁的碗筷,老琴師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肚皮,笑著說道:“我也得去西市練攤兒了,便不留你們了,沈家的,你以后若得了閑,可別忘了糟老頭子我?!?/br>沈約含笑說道:“我有空便來找師父喝酒?!?/br>一旁的小公子也忙站起身來,大表忠心道:“我我我我,我也住在附近,我也來找老師父喝酒聽故事?!?/br>老者大笑了起來,望向郁郁蔥蔥的新藤蔓,撓了撓已是有些稀疏的后腦勺,提起布袋悠然回轉而去。……“城中央的,便是我少時做了傭工的稻香樓,說起稻香樓,當真算是名滿洞庭,不少老饕食客,還有株洲城的權貴,都曾為了一道‘洞庭湖魚’不遠百里而來。不過稻香樓的掌柜的,乃是一等一的精明,深諳待價而沽之道,可每每他如此,卻更能引得那些食客發狂,每次前來都欲罷不能。鼎盛之時,那些食客便以吃上一道‘洞庭湖魚’為榮,作為談資,可在友人之間,大書特書三天三夜?!鄙蚣s指著身后的一棟高樓說道。身后的小公子卻低聲嘀咕道:“若是當日我在,那事兒許是能辦得更漂亮些?!?/br>沈約卻權當沒有聽到,少年時代,意氣縱橫,才會做得出這等襲殺朝廷命官,全然不顧后果的事兒來。沈約想了想,若是換了現在的自己,應當如何處之?是拿頭頂的三祿大夫之名以理壓人?還是以天師門徒替天行道,奪了他的官銜?思前想后,他哭笑不得地發覺,這匆匆十年過去,自己到底還是如從前一般,俠義恩仇,引刀一快。方才對得起本心罷。稻香樓此時正值午后近傍晚,三三兩兩的幫工聚在酒樓門前,說著俏皮話,享受著一日之間最后的安閑。遠遠的一把躺椅上,半躺著一個老者,正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之中。祝師爺,沈約想了想,曾經尚算壯碩的酒樓老管家,如今也已經垂垂老矣,忙碌了多年,積累下一身的病痛。沈約終究沒有上前問好,只是獨自漫步往北城走去。“城中還有府衙,這一位縣令,與汪舟人不同,是個左右稱道的好官,在做人這一方面是極為了得的?!鄙蚣s頓了頓。“星云看人,大抵是沒錯的?!闭f罷,他指著不遠處的一座矮樓說道。“那邊是以前的李氏米鋪,緊挨著的是四滿院,甘州城唯二的青樓秦館,另一處乃是西城的春合苑,只不過,春合苑的mama是個奇女子,那時候家里來的家書曾說,說‘陸姑娘為著一個書生,懸金而去,留下滿地的倌人,眾人紛紛涌入她往日的閨房,卻發覺諸人的賣身契與微薄嫁妝皆已備好,無一不有,書信若干,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