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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在雪地上畫了個心形,把小雪人圈在里面。他默默祈禱今天是晴轉多云,如果陽光太熾的話,雪人會很快化掉的。這其實已經算是隱晦的告白了。他很期待太子看到接吻雪人之后會是什么反應。*次日,院落中的雪人都化盡了,仿佛它們根本不曾存在過一般。舒星彌不知道太子有沒有看到接吻的小雪人,太子也沒有再堆雪人。皇上的作息時間暫時恢復正常,太子忙于為皇上分擔國事,批奏折到深夜。轉眼已到了第三日,是和御前總管太監密談的日子,太子雖然疲憊,但還是堅持跟舒星彌一起去了荒園后門。兩人是上午去的,御前總管太監的紙條上沒有寫什么時辰見面,他們在第四棵樹下轉了轉,并沒發現有人來。“難道是他看到本宮來了,不肯出面?”太子說。“有可能,不過他本來也沒寫明見面時間,這一點有些奇怪?!?/br>“沒有約定時間,說明他可能提供了任何時間來都能發現的線索?!碧友矍耙涣?。“有道理?!笔嫘菑涀屑毾肓讼爰垪l上的話,為什么是“第四棵樹下見”呢……?他看了看枯白的樹干,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樹根處,他蹲下伸手拂開樹底的積雪,果然又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今夜寅時二刻,荒園后門第十一棵樹下見,你一個人來,過時不候。“有具體時間了,”舒星彌望了太子一眼:“不過他要我一個人去?!?/br>“不放心,”太子搖搖頭:“本宮派人暗中保護你?!?/br>已經險些失去過一次,太子不愿舒星彌陷入風險之中,寅時幾乎是夜晚最黑暗的時候,荒園又沒有太監宮女值夜,在那樣幽僻的地方密談,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不必,”舒星彌笑了:“人多了他就不敢來了,我一人應付得了,相信我的身手?!?/br>太子還是不想讓舒星彌一個人去:“那人連五石散都敢帶進宮里販賣,一定不是省油的燈,你可千萬要小心行事,本宮會提前帶人躲在園門后面,一旦你有不測,本宮會立即救你,此事就這樣定了?!?/br>舒星彌四下張望了一番,道:“如果那人現在就埋伏在切近偷聽,殿下的計劃豈不是都被他聽到了?”“聽到了也好,那樣他就不敢打你的主意了?!?/br>舒星彌疑惑地歪頭:“殿下前幾日不是還要把我送給羨王嗎?怎么現在這樣關心起我來了?男人是如此善變的動物嗎?”太子被這話噎得一愣:“你……在記仇?”前幾天決定把舒星彌送給羨王,是因為太子想借此機會試著戒掉他,戒掉這個會讓自己莫名心動,莫名夢遺,時不時大咧咧闖進自己春夢中的男人。現在這樣保護他,是因為太子發現既然戒不掉,索性全面倒戈比較快樂。“對啊,我很記仇的,這個仇我要記一輩子?!笔嫘菑浻梦⑽⒃鼓畹难凵裢?。太子聽到他說要“記一輩子”,不僅不慌,反而有股難言的歡喜涌上心頭。人的一生不長,能讓別人記一輩子,那想必也占著相當重要的位置了。太子輕輕刮了一下舒星彌的鼻尖:“別忙著記仇,你先數數這里有幾棵樹?”舒星彌伸出手指數樹:“……八、九、十……恩?只有十棵?”他又看了看紙條上的字:“第十一棵樹下見,可是這里沒有第十一棵???”“原來是有的,兩年前,這里一共有十二棵梨樹,最末兩棵長得最好,開花時繁盛如煙,父皇便命人將那兩棵樹移栽去御花園小涼亭旁邊了,”太子點了點冰冷的紙條:“所以,他約你見面的地方其實是御花園?!?/br>“原來如此,”舒星彌點頭,“可是,夜里御花園有太監值夜,我要如何進去呢……”太子從腰中解下一枚玉牌:“用這個,宮中沒有你去不了的地方?!?/br>“我想去殿下心里?!笔嫘菑浾f完,笑吟吟望著太子。“……”太子的內心仿佛猝然被愛箭射中,biu。“開個玩笑?!?/br>“下不為例?!币驗槲視斦?。*夜,寅時二刻,舒星彌用太子的玉牌進入御花園。小涼亭的四角上掛著玲瓏小燈籠,在暗夜中恍若螢火蟲,御前總管姬旗背著身子,正在靜靜等候。他戴著高高的冠帽,帽身前后各鑲著一塊金環,金環中央套著橢圓玉石,深紫色的袍服在月色下顯得神秘莊嚴,領口和后擺上繡著白羽紅頂的仙鶴,展翅欲飛。相比之下,舒星彌衣襟上的雛燕就顯得格外粗糙低卑。“你來了?!庇翱偣芗炀従忁D過身,他高高瘦瘦,俯視著舒星彌,眼中無喜無悲:“果然是你?!?/br>白天在涼亭偷服五石散的人,和在荒園接到紙條的人,是同一個。“總管大人?!笔嫘菑浶卸Y。“你做太監,是不是想發財???”姬旗望著舒星彌,突然問了這么一句。“是,那是當然?!笔嫘菑洸]有忘記自己是為什么當上的太監,是因為家窮。姬旗笑了:“發財是小事,唾手可得,你只需要熬,一直熬到高位,到那時錢也來了,名也來了,權也來了……就是這樣,”他深黑的眼珠變得更加幽邃,如同鬼魅:“只是,發財容易,回春卻難?!?/br>“回春?”舒星彌依稀記得那紙條上也寫了“助君回春發財”六個字,只是那時他還不知道回春是什么意思。姬旗唇角微勾:“回春,是每個太監的夢想,簡而言之,就是被切掉的東西再長出來,重新成為‘男人’,重新成為完整的人,那是貨真價實的重生,不是嗎?”舒星彌張開嘴巴。姬旗看到他的反應,款款走近,像一個神父在傳教:“你曾經所受到的所有屈辱,不都是因為你是太監嗎?只是因為你比正常男人少了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你被人當做異類看待,任何人都可以踩在你的頭上,連你的家人都會視你為異類,那樣的滋味不好受吧?”句句戳中舒星彌的心事。他又走近一步,低聲說道:“你的身體,也已經很久沒有得到滿足了吧?那種被情|欲一直吊著的感覺……真令人困擾,但是又無可奈何,因為能夠帶來滿足的東西,已經在入宮的第一天就割掉了,你真的不想把它找回來嗎?我是說…重新讓它為你帶來極致的愉悅?!?/br>“這就是回春?”舒星彌不渴望是假的,他做夢都想讓自己做個健全的男人。即使他的醫學知識告訴他這不太可能,但他依舊無法停止這種絕望的憧憬。萬一呢?萬一真的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