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總是不甘心在家里做一個家庭主婦。從造紙廠開始清閑開始，她就在想辦法在外頭掙錢。

這么些年，她去街道的零食批發店當過以小時計費的雜工，在超市里當過收銀員，也在李嘉圖就讀的初中當過負責裝飯的阿姨——為此李嘉圖的同學曾經誤認為他家里有經濟困難。

有一段時間，興起了十字繡，mama就買了幾幅畫，回到家里一針一線繡起來，打算憑這份手活掙點錢。當時她的確是繡了幾幅，也賣出過一些畫——李嘉圖依稀記得好像是梅蘭竹菊四君子。后來那份收入堅定了她的信念，她甚至買了一幅清明上河圖回家。誰知繡到小半，因為繡十字繡的人實在太多，東西也變得廉價，mama前后聽到的清明上河圖差價天差地別，讓她立即放棄了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直到現在，她看到當初繡了一小半的巨作，還是遺憾可惜。每每如此，爸爸總會鼓勵她，有時間繡好了也可以掛在家里。mama搖搖頭，說，“年紀大了，眼睛花，看不清楚格子?！?/br>
“既然知道年紀大了，就在家享享清福吧?！崩罴螆D當著mama的面直接說。

mama剝著荔枝，嘖了一聲，好像聽到了風涼話似的，“有什么清?？梢韵砝?？你讀書不要錢了？高中、大學、研究生，再讀博士，你書讀到現在還沒一半呢！我哪里有福享？再說，以后你娶媳婦不要錢??？房價一年年蹭蹭蹭上去了，在我們這兒買房都難，萬一你以后在上海、在北京討老婆，那得花多少錢夠？”

李嘉圖一聽便沉默了，沒頂嘴。

“行了行了，過來吃飯吧。別吃荔枝了?！卑职謴膹N房里端出菜來，看到老婆在教訓兒子，心平氣和地招呼他們吃晚飯。

mama大概只覺得李嘉圖不懂事，狠狠瞪了她一眼，把剝好的荔枝塞進他嘴里。李嘉圖咬了幾口，先把果核吐出來，咬著甜絲絲的果rou，起身去廚房幫爸爸端菜。

☆、chapter6

其實李嘉圖知道mama出去工作，并不是為了掙錢，她只是受不了待在家里面無所事事。mama十分鄙視那些只會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這一點李嘉圖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發現了。

小時候mama還在工作，可遇到爸爸沒有時間送他上幼兒園時，mama總會騎上她的自行車，讓李嘉圖坐在車后座把他往幼兒園送。有的時候，她會和同樣送孩子來上學的同學mama聊天，相對于對方專門在家帶小孩，mama提起自己也是只有一個寶貝兒子，但自己仍然在上班工作時，臉上都會露出驕傲的神情。

后來上了小學，一個和李嘉圖關系比較好的同學上家里來玩，mama得知同學的母親是家庭主婦，就了然地“哦”了一聲，拖著意味深長的尾音，以為小孩子聽不出來是什么意思。

楊培清的mama內退以后，在縣高的路口擺設了市政早餐的攤點。因為李嘉圖和楊培清是初中同學兼高中同學，兩家的mama互相認識。有時李嘉圖周末回家吃飯，會聽到mama提起楊mama，說買菜的時候又遇到了她，還聊了些什么。如此之類。李嘉圖看得出來，mama是欣賞那位阿姨的，說不定還有惺惺相惜的感覺。

“對了，中午我去超市買菜，回來路上遇到楊培清的mama了?！眒ama對李嘉圖說，“聽她說，楊培清選了文科。你呢？怎么沒聽你跟我們說？”

因為他們不問，所以李嘉圖才沒主動說。聽到mama詢問，他遲疑了一下，說，“我選了理科?！?/br>
聞言mama頓時松了一口氣，拍拍胸脯，“理科好，理科好?！闭f著怕丈夫不知情，解釋說，“他們學校去年出了理科總分狀元呢！”

爸爸卻皺眉道，“怎么選了理科呢？你段考就物理和化學都只考了八十多，以后課程會更深入，你應付得過來嗎？”

“哎呀，兒子肯定是自己想清楚了才選的志愿，這好開玩笑的嗎？而且肯定是要選自己喜歡的科目才能學好。加上他們班班主任是教數學的，人都說了，班主任是教文科的，分了班以后那個班就是文科班，理科也一樣?，F在兒子選了理科，就不用換班主任了，那還不好嗎？丁老師可是北師大的碩士，帶出過狀元的！”mama比了個大拇指，對兒子露出了如指掌的微笑，補充說，“其他任課老師的資料網上都查得到，個個都是頂呱呱的，要經驗有經驗、要成果有成果?！?/br>
mama一副伶牙俐齒，在李嘉圖的印象中，爸爸就沒有說得過她的時候。果真這回，爸爸也是沉吟半晌，對李嘉圖說，“你自己好好掌握吧?！?/br>
他點頭，在父母的交鋒過后，對爸爸感激地笑了一笑。

“哎呀！”mama吃了幾口飯，忽然又叫起來，讓其他人都投來疑惑的目光?！跋聜€學期要分班，你們不會要換任課老師吧？”她緊張地問兒子，“應該不會的哦？任課老師應該是要跟著你們直到畢業吧？我記得當初入學的時候，丁老師這么擔保過的?！?/br>
李嘉圖含糊地點了點頭，想了想，說，“不過化學老師下個月就要臨產了，之后休產假，可能那段時間會有其他老師代課?！?/br>
mama皺眉道，“這怎么行呢？怎么能教到一半交給別的老師上呢？那她生完孩子回來，還給你們上課？還是繼續是代課老師上？”她直搖頭，“學校也太不負責了，這不是故意讓學生接不上嘛！”

“老師也是人，也要結婚生小孩的。中途換老師，學習就跟不上，那別上學了?！崩钼x卓冷淡地說。

mama還是一本正經道，“本來學校老師就那么一些，走了一個去生小孩，代課的老師哪里來？要么是別的老師多教一個班，要么是交給新老師。再好的老師，工作量大了也會分心，水平會下降。至于剛入職的老師，更不用說了。一點經驗都沒有，讓學生怎么辦？自學么？”

李嘉圖低聲說，“上星期來我們班上試講化學的蘇老師，教得挺好的，班上的同學都很喜歡他?！?/br>
mama皺起眉頭，“蘇老師？男的女的？”

“男的?！崩罴螆D仍舊低著頭，語氣淡漠地說。

“是研究生還是本科生？不過你們學校的年輕老師應該沒有本科畢業的吧？”mama自說自話，忽然頓了頓，聲音也變得有些奇怪，“長得怎么樣？帥嗎？”

李嘉圖心里一堵，若無其事地夾菜，滿不在乎地說，“也就那樣?！?/br>
mama將信將疑地打量著他，又看看自己的丈夫，意有所指調侃道，“現在的年輕老師都挺喜歡打扮的，男的女的都一樣。本來比學生就大不了幾歲，還扮時髦，都不知道老師學生誰管誰呢?！?/br>
李嘉圖撥著碗里的白米飯，假裝沒有聽見。

新學期還沒開始，學校大大小小的活動就已經提前展開。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