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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聲,低下頭喝粥。 出門時大雪滿天,仰頭就能落得絮雪輕拂,化成一臉涼。 冬日深,新年近,長安城百姓如往常一樣辭舊迎新,沒有人在意浙東的起義,因浙東太遠了,且京畿有神策軍鎮守,百姓自覺活在安全無虞的籠子里,市井的生機就不會被磨滅,這平靜日子就能無休無止地繼續下去。 兩人在食鋪分別,一個去往神策軍營,另一個則直入朱雀門往度支去。 許稷督促小吏催收鹽利,要求鹽監院除煮鹽本外所有的鹽利交歸鹽鐵司,并核定了各鹽監院應交數,倘若交不足就令監察御史去查,看看鹽利到底被耗用在了哪里。 至中午時分,葉子禎才由庶仆領著回了館舍。許稷拿了賬簿趕到,只見他換了身衣服,舉手投足透著從容穩重,與昨晚上哭哭啼啼的家伙簡直判若兩人。 本以為他會在那陰影下掙扎一段時日,可他卻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散漫、自在,好像仍是沂州走出來的那個不羈富商,沒心沒肺。 許稷與他一道進行了賬實核對,確認無誤后葉子禎道:“如此巨財放在我這里你還真是放心,館舍可不是甚么安分的地方,不如移進外庫貯著,也安全些?!?/br> “且不說貯于外庫是否安全,這些錢貨放在那也只會耗損貶值?!痹S稷側過身:“改善揚州漕運是大事,度支的預算一時半會兒出不來,按朝廷一貫的行事風格不會太快決定。所以,這筆巨資暫交給你作為本錢行商,但愿不會賠本?!?/br> “也就你會將利用說得這樣冠冕堂皇?!比~子禎將簿子收起:“不行商真是太可惜了?!?/br> “所以可有計劃?” “去揚州?!比~子禎道,“沂州雖也不錯,但我覺得有些膩了,去揚州花天酒地一下怎么樣?吃不完的筵席,唱不完的曲,喝不完的酒,永不黯的夜晚……真是太美妙了。何況,既然我得出錢支持揚州漕運工事,也得提前去巡一巡才是?!?/br> “別到時看別人玩樂,自己又抱只兔子窩在宅子里嘆空虛?!痹S稷一眼看穿他的本性,又低頭道:“不打算再尋個人為伴嗎?” “我有日月天地為伴,還要人陪做甚么?”說罷一臉自得,好像當真坐擁了山河日月。 ——*——*——*——*—— 葉子禎離開長安那天,仍是晴好天氣,一如多年前,但到底又有不同。 許稷目送車隊遠去,折返回尚書省。 在浙東觀察使的一再請求之下,朝廷決定用兵浙東,征伐義軍。而軍費開支則又被搬上來說說說,無非就是內庫不肯撥給神策軍軍費,閹黨們全是“神策軍是保護陛下的,打不打浙東無所謂,所以錢不該從內庫出”的嘴臉。 許稷被朝臣和一眾閹黨逼得煩不勝煩,于是將計就計,直接在延英殿甩了臉子:“既然內庫無法撥給,而度支的支用計劃也被排滿不可再額外支用,那么就將鹽利重收歸度支,以東南鹽利來充??偤眠^誰都支不出軍費、神策軍無法出兵,容義軍一路打到西京吧!” 她態度里甚至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好吧既然你們都不想出,那就我來出,度支錢不夠用,就用鹽鐵司的鹽利去抵,總好了吧? 卻有人反對:“鹽鐵都已專門分了出來,如何能再入度支?” “幾十年前鹽利可歸入度支,如今為甚么不可以?”許稷毫不客氣地回駁。 “許侍郎既然并領度支、鹽鐵兩司事務,兩處收支合并也無不可?!弊笃蜕漤槃萃屏艘话?,硬是將區區一件臨時事務,推成了制度變革。 鹽鐵收入歸度支,這可太不給閹黨臉了。 東西樞密使正要反對,小皇帝卻搶先一步開口:“朕覺得不好!”他看了一眼群臣,又回頭看看馬承元,接下去說:“既然神策軍出兵浙東是臨時開支,那……不如鹽鐵歸度支這件事也臨時好了?!?/br> 各退一步,平衡之策。 在眾人都不吱聲時,馬承元淡淡開口:“陛下難道說得不對嗎?眾相公侍郎怎無回應呢?” 得馬承元這句話,閹黨偃旗息鼓,朝臣也鳴金收兵。 馬承元深知近期收回鹽利并不現實,既然這部分鹽利得不到,那就索性讓他們用吧。至于是歸鹽鐵還是歸度支,都無所謂。反正時機成熟了,將許稷一腳踢走,什么都好解決。 在此背景之下,許稷將鹽利收歸度支并沒有遇到太大阻礙。盡管她本人也知這不是長久之計,但眼下將rou吃進來,閹黨真想搶回去,恐怕也沒有他們想得那樣容易。 ——*——*——*——*—— 神策軍遠征浙東一事定下來,軍費撥給都到位后,也終于到了年關。 年前所有事都告一段落,許稷在公房內枯坐。 皇城內冷冷清清,幾個留直小吏聚在一塊燒面湯吃。 “今 日是除夕哪,侍郎居然不回去誒!”、“一定是大將要同家里人過節,侍郎回去也是屋寂榻冷的,索性就不回去了唄!”、“嘖嘖,真是可憐?!?、“倘我是侍郎, 我就上門去王家吃守歲飯!”、“哈哈對對,反正也不是沒吃過,以前還是王家的半子呢,如今……也差不多吧,就是十八娘換成了大將!”、“說起來,那個王家 十八娘嫁給練中丞后,一點動靜也沒有了。要我說練中丞這么大年紀了,膝下連個子嗣也沒,是不是有毛病哪!”、“噓!講御史壞話會遭報復的,快閉嘴!”、 “哦哦……” 一群人正講到興頭上,王夫南只身走了進來。嚇得一群人紛紛跳起,其中一人賠笑道:“因公廚沒人了,某等才在這里燒面湯的!” 王夫南又不是御史臺出身,根本懶得管這種事,旁若無人直入公房,抬手敲敲門:“許稷,出來?!?/br> 許稷從案牘中抬首,卻說:“進來?!?/br> 王夫南推門進去,走到她面前,雙手撐住矮案兩邊,俯身:“跟我回去吃飯?!?/br> 許稷一動不動。 “不是想見千纓嗎?錯過時辰她就得回婆家了?!蓖醴蚰弦槐菊浀囟⒆∷?,唇角彎起來:“快點起來?!?/br> “去你家不好吧,你家那么多人?!?/br> “你難道還怕閑話嗎?想想幾年前,你還是比部小直官,那時你都不懼她們,眼下竟然怕了嗎?” “不怕,可是你……” “我怎么會怕?在那種家里怕說閑話,我能長這么大嗎?” 王夫南見已經說服了她,于是胸有成竹地走到架子前拿過大氅,長臂伸過去給她披上系好。 許稷起了身,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