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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往偏門走,正是要帶許稷去見千纓。 許稷瞬時窺知了他的意圖,卻沒有及時跟上。練繪止住步子回過身:“許參軍?” 許稷釘在原地動也不動,夏夜的風將她沾了桑葚飲的袍子吹得鼓起來,空氣里的酒氣遲遲不散。她拒絕了練繪的好意,并道:“十八娘因那樣的流言被迫選擇眼下的路,某不能讓她再染上甚么閑話?!?/br> 她已為他人婦,不能再輕易靠近。流言害人,會讓她將來的日子都不好過。 練繪知自己是致使他夫妻二人分離的罪魁禍首,倘若不是宦官為了誣陷他,倘若不是趙相公一意孤行要救他,那么也不至于令事情變成這樣。 許稷這般,令他更為愧疚,甚至不敢回去面對新婦子。 就在他愧得不知做甚么回應之際,許稷卻忽邁開步子朝他走來。她在他面前停下,自懷里摸出一盒不遠萬里從沂州帶來的上好口脂遞過去:“請替某交給十八娘,讓她保重?!?/br> “她喝酒沒有節制,不要給她太多酒;她喜歡錢,發脾氣的時候給她錢數一數就會消氣;她睡相不好,天冷的時候記得及時給她蓋被子?!彼撕笠徊缴钌罹狭艘还骸罢埬愫煤么?,也好好待櫻娘?!?/br> 她說完即刻轉過了身,小驢反應過來,連忙噠噠噠地跟了上去。 練繪站在原地,手中還握著那一盒精巧口脂。 冷硬金屬尚帶著體溫,是心的溫度。 作者有話要說: 千纓:!我睡相不好嗎!驚 ☆、第59章 五九政事堂 許稷比預計早幾日到長安,遂不必立刻趕去戶部報到。如今她在長安已無處可去,接連幾天基本是在滿城尋住所,最后在務本坊國子監隔壁賃了一間小屋,雖磕磣了些但好歹算個容身所。 至此,她已算是身無分文,餓著肚子整理完屋舍,就看見放旬假的國子監學生朝氣蓬勃地從門外路過。 許稷一身士子單袍,雖然頭發花白,卻像極了跑來長安求學的外地學生。 有好奇的家伙瞥瞥她:“咦,又換了人住也!”甚至對她狡黠一笑,惡作劇地說:“這里死過人??!晚上要小心哪!” 許稷淡淡一笑,這群青春逼人得幾乎要炸掉的家伙見她如此反應,無趣笑著各自散了。 她回屋拿了禮物,關好門,騎驢往昭應去。一別許家就是好幾年,也不知他們眼下如何。 她先是到昭應城的舊居所,沒見到人,便趕在天黑前上了驪山。 剛行至石甕寺,家犬許松就興奮跑了來,后面跟著一個小娃,氣喘吁吁止住步子,仰頭看許稷,許稷也看他,那小小眉眼與許山妻十分相像。 許稷正要上前抱他,許松卻汪汪汪不停吠,不由分說湊過來就是一頓親昵,看得一旁小驢忿忿地直噴氣。 暮色將合,在這暑氣旺盛的時節里,山中卻很是涼爽。許稷帶了一娃一犬一驢迎著晚風回了家,許山又是驚喜又是興奮,他先是將許稷打量一番,又道:“王娘子如何沒與你一道來?” 他久居山村,對長安城的各種消息并不知情,更不知他家弟媳如今已改嫁為他人婦。許稷猶豫再三,最后還是坦白了和離事實。許山一愣:“為何和離?是你不好還是她不好?” 許稷尷尬抓抓腦袋:“成婚幾年了也沒能有個孩子,我不能耽誤她?!?/br> 她等于直白說自己不能生,許山一聽自己弟弟竟有此隱疾,頓時不知是安慰好還是勸他求醫好,最后瞥見在角落里玩耍的親兒子,招呼過來大方與許稷道:“不要緊,往后他給你養老?!?/br> 乖巧小娃趕緊抬頭喚了聲“三叔”,許稷伸手揉揉他腦袋,遞了見面禮過去。 小娃接下,咧開嘴就表了大決心:“我會給三叔養老的!” 屋內氣氛瞬時熱鬧起來,許山妻將晚飯端上桌,一家人高高興興吃了飯,到最后許山也沒有問過許稷一句仕途上的事。 他并不在乎弟弟是否可以做大官,只是希望弟弟身體康健。年紀輕輕就白了頭發,手伸出來慘白細瘦,根本沒甚么血色,這才值得心疼。 次日許稷臨走前,他又裝了一堆滋補山貨給她,再三叮囑:“你身體都是虛耗得太厲害才這樣,一定要記得吃,等天涼快點啊,多燉些吃吃,身體養好了才能做事記住沒!王娘子如今不能替你cao持內務,你自己一個人不能太將就,往后旬休無事就到這來吧?!?/br> 他叨叨個不停,許稷騎上驢都要走了,他仍在不停說,最后還是被妻子拉住,這才止住了話。 他看著許稷遠去的背影嘆一聲:“我這個弟弟啊,甚么都好,就是太能吃虧,可憐哪!” ——*——*——*——*—— 夏日天亮得早,但百官們仍是天蒙蒙亮就要起來,免得上朝遲到。 這日更鼓聲過了沒多久,櫻娘翻了個身,八爪魚似的手腳纏住千纓不放。千纓見時辰不早,輕手輕腳挪開她的手腳,將薄毯拖上來蓋住她肚子,小心翼翼下了床,迅速掖好床帳免得有蚊子飛進去。 她洗了臉,坐到妝臺前麻利整理了頭發,施了淡淡口脂,看著鏡中人卻覺有些陌生。 那面目比幾年前看起來更清麗干凈,也添了些因年齡增長帶來的從容,畢竟她不再是當年那個一不如意就會逃出家門跳曲江的輕率家伙了。因為櫻娘,因為這些年遇見的許多事,她體諒了為人的難處,也懂得了生命的可貴,更清楚自己應該做甚么。 她像個尋?;麻T夫人cao持著家務,安排每日膳食,管理開支賬務,侍奉長輩教導孩子,有條不紊,盡職盡責。 練老夫人對她極好,簡直當成親女兒;練繪也對她極敬重體貼,她看得出他努力想要做一個好丈夫,但這些都不是急于一時的事。 千纓起身往廚舍去,她前腳走,小櫻娘就翻身坐起來,費力挪過足凳,站上去夠水洗臉。她磨蹭磨蹭將自己收拾妥當,溜出房門就去找練繪。練繪昨夜忙到很晚,這時聽得動靜從滿案卷宗中撐起頭,睜開眼就瞥見櫻娘溜了進來。 “阿爺很累嗎?”她一張臉上透著虎虎生機,與練繪說:“我想讓阿娘教我寫字,可阿娘說自己寫得不好看不愿教……阿爺能寫張字帖給我嗎?” 練繪應了一聲,微笑著起身去開了窗。夏日晨風涌進來,櫻娘趴在矮案對面,看她阿爺收拾卷宗,又看她阿爺變出一張紙來,給她寫字帖。 時辰不早,千纓過來喊練繪吃早飯,走到門口,就恰看到如此一幕。 她抬起來要敲門的手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