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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他往前走得急切,她退得也心痛。 他不能逼她,縱然她心中也存了幾分情思。 橫亙在他二人之間的滔滔江河,不僅僅是千纓,還有各自的理想與抱負。 為區區個人情義而放棄這一切,似乎是不大可能的。 念至此,王夫南非常難過。 他抬起頭,復看向許稷,壯著酒膽卑微又真摯地進行首次告白: “我甘愿成為你的秋晨之露?!?/br> 許稷看著他,目光幾乎未移開。她又壯飲了一杯酒,薄情寡義地說:“秋晨之露?見光就消失殆盡?十七郎難道是想做我的地下情人嗎?” 一字一句,悉數挑開,不給半點面子。 “方才還嘲笑新興士族作風放蕩不羈,眼下就開口要做情人,十七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許稷越說越覺得自己刻薄,但她只能將這張臉撕破:“下官雖不是出身什么禮法舊門,但眼下一點也不想學同僚們找情人?!?/br> 她擱下杯子起了身,卻因太激動的緣故一時沒站穩。 她晃了晃,側過身要出門,走兩步,又說:“都是酒話,今夜過去請十七郎當做甚么都未發生?!?/br> 說完話她整個人都發冷,全然不知怎么走到了客房,又怎么挨著千纓睡下。 千纓喝多了酒渾身熱燙,許稷挨著她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想親近,卻又無法伸手,心中隱約萌發的情思最終被她自己搬起來的一塊大石毫不留情地壓了下去。她緊按住那大石,卻能感受到這努力壓制下的血脈勃動,愈動愈疼,愈是無奈。 自我的斗爭比起與他人斗來,難上百倍。 她不知自己會在這條路上迷失還是及時歸返,失控感讓她感到痛苦。 千纓睡著睡著咕噥了一聲,轉過身面對著她繼續睡。許稷嘆口氣,冰冷的手伸過去握住了她的手。 ——*——*——*——*—— 這邊尚有人可溫暖,而另一邊,就當真是寒衾孤枕。 王夫南輾轉反側,最后坐起來,只能見地上涼涼月光。于是最終還是拎了酒至堂前,對著寂寞月色,將夜風下酒,飲了個干凈。 許稷今晚斷了他最后一條路,將他堵在深深暗曲中,不得他再前一步,也不會再伸過手來。 醉酒是極好的慰藉,秋風入酒,將思緒都攪得混沌,就不再覺得難眠。 睡著后似乎做了長夢,道路崎嶇蜿蜒,無休無止,不知最終要走到哪里去。 溫度漸漸冷下去,至半夜最冷,之后又緩慢回升,直到太陽初露了臉。王夫南在堂前廊廡中醒來,睜開眼渾身都疼,遂又閉了閉眼。 再次睜眼時,一個小人正站在他面前歪著腦袋看他。 另有一雙算不得干凈的皂靴出現在視線中,靴子的主人不耐煩地皺皺眉:“我不想彈劾你,所以快點起來?!?/br> 王夫南迅速坐起來,抬首即見練繪那一張萬年不變“你應該給我錢”的臉。 練繪低頭瞥了他一眼,又對身旁那軟乎乎的小女孩兒道:“櫻娘,快喊人?!?/br> 三歲小孩還無法站得太穩,軟綿綿像團粉rou,看著十分可怕,聽練繪吩咐完便趕緊上前一步,仿佛要撲進王夫南懷里,稚聲稚氣地喚道:“伯伯……” 王夫南趕緊往后退一步,驚道:“你女兒嗎?” “暫且算是吧?!本毨L仍舊不耐煩,“你不能起來嗎?衣冠不整躺在使府堂屋廊下,成何體統?”說著還甚是嫌棄地揮揮手:“一身酒氣!” 王夫南已徹底醒神,起身拍拍衣裳,櫻娘卻笑嘻嘻地抱住了他的小腿。王夫南臉一僵,練繪也懶得管:“我連夜趕來,請先給我早飯吃吧,櫻娘也餓了?!?/br> 軟綿綿的櫻娘撥浪鼓似的拼命點頭。 ☆、第46章 四六通淮 使府的早飯算不上豐盛,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御史突襲,自動降低了伙食標準,畢竟“御史來吃飯,粗糠就醬菜”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起因是某災荒年間,某御史到鳳翔鎮的一個同僚家吃飯,見同僚大魚大rou招待,頓時一拍案,指了同僚就說“看看你的肥臉,一看就魚rou了百姓,我要彈劾你”云云,故而此后招待御史都端粗茶淡飯,一來是故意報復,二來則是免麻煩。 練繪一路也沒吃什么好的,王夫南既然慷慨給了就埋頭吃。而櫻娘也是什么都不挑,捧住自己的碗,拿了勺子挖挖挖。 潦倒“父女”二人組正吃在興頭上,那邊庶仆報道:“許郎君及夫人來啦!” 王夫南本來興致缺缺,聞言忽然打翻了碗。練繪抬頭瞥他一眼:“你在故意浪費糧食嗎?還是得病了手穩不???”說著看向門口:“許稷為什么會在這?高密縣令擅自出城是違律之舉?!?/br> 他才剛提出疑問,許稷就走到了門口。她一拱手,解釋道:“某現下任沂州錄事參軍,已不在高密任職了,練御史別來無恙?!?/br> 練繪微頷首,只簡單道了聲恭喜,便低頭繼續吃飯。 因有外客在,千纓本要避開,王夫南卻已令庶仆將許稷及千纓的早飯送了來。 千纓隨許稷坐在王夫南及練繪對面,旁邊則團了一只軟綿綿的櫻娘。千纓小心翼翼瞥了她幾眼,實在覺得粉嫩可愛,但礙于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只能干看著。 她又多看櫻娘幾眼,再看看練繪,陡然想起這不就是王夫南說的練御史嘛!她那時還怕練御史對許稷行不軌著急過哩! 哎,這樣的一個可惡的御史,竟有個這樣綿軟可愛的孩子,真是氣煞人也。 櫻娘吃得前襟臟兮兮的,臉上也是。千纓瞥見,格外想伸手過去給她擦干凈,卻又覺得不好意思。 她注意力全在櫻娘身上,自然沒有察覺到對面王夫南的古怪臉色。 許稷則連頭也沒抬,簡直懶得關注。 王夫南受盡冷落,低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粥。 反而是迅速吃完早飯的練繪惦記著他,問道:“昨晚可是有什么想不開?在走廊里喝醉就睡,看起來不太像你的作風?!?/br> 王夫南心中忿忿:御史一定要這樣好奇嗎?閉嘴難道會死嘛? 練繪摸出帕子擦擦嘴:“使府上下應無人敢欺負你,難道是被哪家娘子傷了心嗎?”他嘮叨得簡直討厭,王夫南往他嘴里塞了一塊蒸餅,對面許稷終于肯施舍目光抬頭看一眼。 練繪覺得這兩人之間有鬼。 他正打算深入挖掘一番,櫻娘卻忽然學王夫南打翻了碗。練繪瞬時沉了臉看過去責備:“你不能好好吃嗎